相會。而此時他已是衣冠不整,形容誰修,不成體統。然無人替他取出漂亮泡子穿上,樣子殊為可憐。昨夜那施已有好幾處被燒破,襯衣亦染上了焦臭味,甚是難聞。這分明是與夫人鬧翻了。若玉置見了,定然不快。於是細心洗浴,刻意裝扮,木工君替他燻好衣服,吟道:
“寂寞獨居心如焚,胸中妒火灼破衣。你對夫人如此寡情薄義,我等旁人亦為此不平。”說時用衣袖輕掩其口,限波流轉。然而髯黑大將對此熟視無睹。只恨自己如何會看中木工君此種女子。此人命真薄啊!便回詩道:
“心中常悔恨,每逢惡疾時。怨氣如灼煙,炙破身上衣。昨夜那醜事若倡揚出去,我就聲名掃地了!”嘆息連連,便出門而去。進入玉堂房中,方覺僅隔一宿,見她愈發嬌豔。遂更為愛她,而於別的女子概不留意。每每想起家中之事,便心煩意亂。敢將自己長久關於玉望房中,再無回家之念。
再說他家中連日修法祈禱,可那鬼魂仍糾纏不休,弄得雞犬不寧。惠黑大將聞知,心想此刻若回去,定然生出事來,遭人恥笑,恐懼之極,越發不敢歸家。後來雖偶爾歸家,也僅宿居別室,將子女叫來安慰愛撫一番。他有一女,年方十二三歲,且有兩個小男孩。近年來,他雖對夫人日漸疏遠,但總將她視作高貴的正夫人。而今情緣已盡,眾侍女均為夫人感到悲傷。
夫人之父式部卿親王得知此事,說道:“由此看來,他已拋棄了我女兒。若再沉默,我親王臉面將擱置何處?豈不為世人恥笑?只要我活於此世,定不讓女兒受如此之氣。”便即刻派人接女兒回來。夫人情緒已定,正自憐不幸,忽聞父親派人來接,想道:“此等絕情之人,我留有何用?與其被他遺棄,遭人恥笑,不如我就此回去。”便應允立即回家。來接之人乃是她三位兄長:中將、侍從及民都大輔。另一兄兵衛督,職位稍高,行動不便,故未能前來。車僅三輛。眾侍女早知會有今日。如今果如其然,想起日後即將與此邸宅訣別,不覺紛紛流下淚來。夫人悄然道:“我久未回家,此番回去,猶如旅居,用不了多少人。你們留幾人與我同去,其餘暫回孃家,待那邊安定後再說吧。”便各自收拾零星物件,準備搬走,弄得毛內雜亂不堪。夫人凡需要的用品,俱已整理完畢,以便運走。一時府邸上下,哭聲不斷,一片淒涼!
惟有三個孩子,不諳世故,正於院中德戲。夫人將他們叫來,說道:“為母前世造孽,遭此報應,對此世已無留戀!念及你等日後孤苦無依,我心便如刀割。今且帶你們至外祖父家。女兒守在我身邊,日後命運如何尚不得知。你們二男孩,還得靠父,以後要常回來看望他。可你們那鐵石心腸的父親,不將你們放在心上,日後前程定很暗淡。倘外祖父在世,你們將來亦有些出路。如今源氏太政大臣與內大臣掌權,他們聞知你們身世,定會鄙薄,於此世間立世是不易的。若拋卻紅塵,削髮為尼,那我死也不安心了。”說罷哭起來。三位孩子雖不懂此話深意,但也都蹩眉而哭了。幾位乳母聚於一處,相與悲嘆道:“見古書中記,即便為父的平素慈愛,一旦有了新歡,也會拋棄前妻子女,何況我們大將,平日對兒子便很疏遠,徒留父親空名,日後想得到照顧,恐怕沒指望吧。”
天色漸暗,彤雲密佈,似要下雪,暮色一片淒涼。迎接的公子催促道:“天氣這麼壞,還是早些回去吧!”夫人只顧拭淚,茫然若失。那女公子平素最得滿黑大將鍾愛,她想道:“若沒了父親,往後怎麼過呢?今日若不能與他告別,此後恐無緣再見了!便俯伏於地,不願與母同去。夫人百般勸慰道:”你若不走,我可更傷了心!“女公子誰有嗚嗚哭著,定要等父親回來。然天色已晚,襄黑大將哪知家中變故?女公子倚於東面一真木柱上,望眼欲穿。這真木柱,是她與父往常親暱時倚靠的。今後將讓與別人,無限感慨,便將一張檜皮色紙摺疊,匆匆寫下一詩,用管端將紙塞進柱縫裡。其詩道:
“匆匆臨別時,寄語真木柱。相傳多年情,莫忘銘於心戶尚未寫完,止不住又哭起來。夫人勸道:”算了吧!“便和詩道:
“使真木柱多情,緣盡人去豈能留?”隨身眾聽後,皆悲不自禁,平日熟視庭前草木,如今亦覺依依難捨。眾皆掩面啜泣。木工君仍留居邸內。中將君臨別贈詩道:
“巖畔細水可長住,鎮宅主君豈可離滬真是天有不測風雲。就此告別吧!”木工君答道:
“雖宿巖畔鋼水在,情緣淺短不長久。不必再說了!”言畢哭起來。夫人乘車別離評宅,想到往後無線再見,屢屢“回頭”凝望牆外伸出的“樹梢”,“直到望不見了”方止。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