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依依難捨的神情,使冷泉帝憐惜不已。終起身辭去,頻頻回首。
標黑大將欲當晚便將玉望迎回自家宅邪。但他一直秘而未宣,只恐說出,源氏不允。故行至途中他方說道:“今日我偶感風寒,身體極感不適,故欲急返家中,以安心靜養。但又不捨尚待離去,心分兩地,極望偕她同往。”此番委婉言語後,即與五望一道回家去了。內大臣認為連個儀式都沒有,未免太過倉促。又顧及僅為此事而大動干戈,定讓彼此心中不悅,便道:“隨他去吧,此事我也不便作主。”源氏得知,覺得此事蹊蹺,出人意料之外,可又不便阻難。玉望料及自身如海灘鹽灶上的青煙“隨風飄泊”,只得自嘆命賤。而標黑大將歡喜異常,像玉堂是他盜來的一個美人。但不時對冷泉帝訪晤之事耿耿於懷。玉望為此很是增厭,鄙棄他的低劣人品,繼而不再理他,心緒更為惡劣了。式部卿親王因當時態度言詞強硬,後來弄得很為難。惠黑大將不再與他往來,便斷了音信。他已心滿意足,便朝夕不離玉髦。
不覺已過兩月。源氏想起玉望一事,甚為不快。他悔恨自己大意,竟讓榮黑大將將她接走。他深恐遭世人恥笑,念念難忘。思量玉望,心中甚為傾慕。他想:“固不可小視宿緣,可此事全因自己疏忽。”自此無論坐臥,玉堂的倩影總不時浮於眼前。很想去封閉談戲語的信。但一想到她身邊那粗俗魯莽的鬢黑大將,頓覺去信毫無意趣,倒不如理在心底。一日,傾盆大雨中更顯四周靜寂,源氏閒居家中甚感寥落,想起往日孤寂時,常赴玉髦室內,傾心暢述,愁悶頓消。那種種光景,實在留戀,便決定給她寫信。又念此信雖由右近暗中代轉,但還得防備她見笑,故所言不多,僅望玉警能領會他的心意。詩道:
“庭院寂寥深,春雨綿綿情。可知遙迢月,也思照故人。孤寂無聊時,回首往昔,遺憾甚多,可怎能—一盡述?”左右無人時,右近將信呈與玉髦。豈知她看罷信,便哭起來。她深深體會到:離別愈久,源氏那熟悉的容貌,自己依戀愈深。僅因他不是自己生身父親,不便當眾表白:“啊,我思念你,好想見她!”可心中卻尋思著如何方能與他見面,不由悵們。源氏雖曾多次對玉望另有所圖,她亦於心中惱他,但卻從未將此事告知右近。而右近已略有所知。但二人關係到底若何,於她也尚是個謎。回信時,玉望說道:“叫我回此信,好為難;若不回,又恐無禮!”便寫道:
“淚如綿綿雨,儒袖久不幹,一日十二時,思親露愁顏。拜離等顏,已歷多日。寂落之感,日漸趨增。承蒙賜書,好生感激。”措辭甚是謙謹。源氏展閱來信,淚流不止。深恐旁人生疑,故強作無事。滿腹愁緒,鬱塞於懷。想起往昔尚侍俄月夜,受朱雀院弘徽殿母后監視,那情景竟與此次相同。可此事近在眼前,其間痛苦世上少有。便想:“好色之徒,終是自尋煩惱。從此,決不再作煩心事了。且我與玉置,此種戀情本不應該。”強力隱忍,痛苦異常。便取琴欲撥,忽又憶起玉望那纖纖玉指。他便於和琴上清彈,吟唱“蘊藻不可連根採”之歌。神態之優美,若叫戀人見之,定要動心。自宮中一別,冷泉帝目睹玉髦芳容後,便念念難忘。那“銀紅衫子窈窕姿”的古歌,終日於他口頭懸念。他曾暗中多次寫信於玉髦。可玉髦自嘆命苦,對酬贈作答之事,已覺無趣,故並未真心回覆過。令她惦念的只有源氏太政大臣的恩惠,覺得無可報答,永難忘懷。
時至三月,六條院庭中紫藤花與校棠花競相綻放。一日薄暮,源氏睹視庭花,不覺想起玉望居於此邪時的諸多情景,便離開紫姬所居春殿,步入玉置曾居住過的西廳。但見像徵玉望的律棠花於庭中竹籬垣上,疏疏落落綻開著,景色甚是優美。源氏隨口淺吟古歌“但將身上衣,染成桅子色”,又賦詩道:
“不覺迷失深山道,誰人已取井手香?
“雖不講心熬煎,時時夢攀林棠花。”‘玉顏在目不能忘’啊。“歌聲縈繞耳畔,而聽歌之人卻不在身邊。值此時,源氏才不得不黯然確信,玉皇確已離他而去。源氏見此處鴨蛋甚多,便當作柑桔,巧編一適當理由,叫人送去。且附了封信,恐為旁人看到,並不詳敘,僅約略寫道:”當初一別,時隔尚久。豈料這般無情,憶及實甚悵惘。深知身困樊籠,不得自由隨往。想必若無特別機緣,定難再謀面,不由令人惋惜。“言辭甚是懇切。且附詩道:
“無覓巢中卵向去,不知誰握手掌初即便握得不緊,也令人生恨。”摸黑大將也將信看了,笑道:“女子既嫁夫家,若無重要事宜,即便親生父母,也不可隨意相見,何況太政大臣。他為何念念不忘,且來信於你訴恨呢?”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