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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8部分

“徵雁長離鄉與井,幸得同群慰孤情。”我等倘離群,定將孤寂不堪了。“惟光之父伊豫守已遷任常陸介。他未隨父同往,卻隨源氏公子來此。心中雖有掛慮,卻佯裝無事。殷勤侍候公子,惟恐不周。

時值明月當空,萬物按銀。源氏公子方記起今晚乃月圓之夜,更覺層層舊事襲上心頭。遙想那清涼殿上,眾人飲酒歡娛,不勝豔羨;南宮北鄖,定有無數寂寞人,望月長嘆。凝想京都情狀,繼而朗吟:“銀臺金閉夕沉沉,獨宿相思在翰林。三五夜中新月色,二千里外放人心。清宮東面煙波冷,浴殿西頭鐘漏深。猶恐清光不同見,江陵卑溼足秋陰。”,聞者無不淚涕漣漣。又諷湧先前藤壺皇后所贈之詩:“重重夜霧遮明月…”蹩眉長嘆,相思不勝。往事歷歷,不禁嚶嚶悽哭。詩人勸道:“夜深了,望公子安息吧!”但公子仍滯留月下清輝中,吟道:

“神京歸期造隔遠,清輝同仰亦慰情。”回想那夜朱雀宮中,與帝敘!日之時,其容貌與桐壺上皇,竟酷似莫辨。思慕之餘,又吟誦:“去年今夜待清涼,秋思詩篇獨斷腸。恩賜御衣分在此,捧持每日拜餘香。”方才入室就寢。昔日蒙賜的御衣,一直放在座旁,不曾離身。又吟詩道:

“世間命究不恨人,前塵回首淚溼襟。”

卻說太宰大或出守筑紫,任期已滿,正值返京。隨行人馬甚眾。且女兒極多,不便陸行,因此自夫人以下,女眷一率乘船。一路覓跡覽勝,好不自在。須磨風景獨好,眾人嚮往已久。這回到得須磨浦,聞知多情郎源氏公子正滴居於此。那些芳齡女子,正值情竇熾盛,早就戀慕源氏公子才情俊貌,此刻雖籠閉舟中,卻已是紅暈滿頰,擔保萬狀。尤其那位五節小姐,曾與公子有線,見縴夫無情地拉過須磨浦邊,不勝惋惜生恨。聞得琴聲遠遠飄來,哀哀怨怨,與那彈者直教有心人淚湧不息。

太宰大或遣使問候源氏公子:“下官出守外省,期滿返京,本擬先趨謁貴府,仰蒙指教。豈料公子竟棲隱於此,今日途經尊寓,惟感惶惶,心甚唱嘆。急欲躬身請安,然京中故友至親,皆迎候於此。人眾目雜,且應酬甚多,交際煩擾,深恐不便。故爾先派愚子前來,他日當再親自奉謁。”使者乃大寬之子筑前守。此人先前蒙源氏公子推薦,遂為藏人,因此對公子有感恩之心。今見公子落難此地,不勝傷楚,更為激憤。然此刻人多不便,未及洋敘,只得匆匆辭歸。臨別時源氏公子對他道:“自滴居此地以來,昔日親友,盡皆棄我。難得你特來看我。”對太宰大式也如此作答。

筑前守灑淚告辭,歸去稟覆父親,公子近況不勝淒涼。太宰大式及來此迎候的諸人聽罷,皆甚惋惜,禁不住齊聲痛哭。那五節小姐千方百計,派人送去一信:

“琴擾心若船停纖,進退兩難君可知?冒昧之處,務請諒解!”源氏公子看罷,臉上頓生笑意,那神態俊麗可愛。遂回通道:

“心若意似船停纖,應泊須磨浦上波!我這‘遠浦漁樵’的遭際,當初確未料知啊!”昔日營公路遇此地,亦曾賦詩相贈驛長。驛長尚傷別這般,況五節小姐,乃多情女了,竟想獨留須磨哩!

再說京中,源氏公子去後若干時日,自朱雀帝以下,掛念者甚眾。特別是皇太子,更是思之切切,常悄然抹淚。乳母見之,甚為憐惜。王命婦因詳知內情,更是悲傷。一向操心皇太子前程的師姑藤壺皇后,亦愈發鬱悶愁嘆,惶恐木安。諸童子及一向親近公子的眾公卿,最初尚頻頻寄信於須磨,偶爾還附上極其動人的詩文相互訴懷。然因弘徽殿大後一向不滿公子,且公子又以詩文聞世,當下斥罵道:“朝廷罪人,不得擅自行動,即便飲食之事亦不例外。如今這源氏竟在流放地造起風雅宅邪,作詩譏謗朝政。居然還有人附和他,跟著‘趙高指席為馬’。”一時惡言紛紛,諸皇子聽了,甚為驚懼,此後再不敢致書問候源氏公子了。

歲月逝如流水。二條院紫姬自源氏公子去後,竟無片刻釋念。而東殿裡侍女皆已轉到西殿來侍奉紫她。這些侍女乍到時,並未發覺紫姬夫人的好處,皆想告退。日子久了,逐漸熟悉起來,才覺夫人不僅容貌姣好,且和藹可親,待人接物,周到誠懇,便都打消了告退念頭。紫姬偶爾也和那些身份較高的待女親切談心。她們私下裡想:“這位夫人能在請人中倍受寵愛,也不無道理。”

話說源氏公子滴居須磨,思戀紫姬之心與日俱增,不堪忍耐,極想接她於此共度安閒歲月。然念及目前潦倒際遇,怎可再讓這心愛人兒同受苦難?思量幾番,忍痛打消了思念。這荒天野老,諸事與京迥異。源氏公子甚不習慣平民生活,頗感當前境遇怨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