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不想在他面前哭泣,可眼淚卻是越擦越多。就是這人把她從泰興擄到漠北王庭,幾千裡的路途,無數次的劫殺與兇險,身邊的人一個個死去,待到後來就剩下了他們兩人。他冷漠寡言,生死關頭卻毫不猶豫地擋在她的身前,她明明知道他只是為了保住&ldo;王女遺孤&rdo;的性命,可心卻仍是不受控制地動了。也許,從飛龍陘見到那個孤獨冷漠的刀客開始,她的心就已經動了。所以她才會隨他走,哪怕是在他身受重傷昏迷時也未獨自逃離。三天兩夜,他昏迷了三天兩夜,她就守了他三天兩夜,也哭了三天兩夜……芸生知曉他心中有個叫阿元的女子,因為他昏迷時就一直在喚那個名字,可她也曾與他同生共死,還以為在他心中,她至少是與其他人不同的。到頭來才知道,不過是自己在糊弄自己。他是紇古越,他只愛阿元一個。不管她多麼羨慕,那份痴情都和自己沒有關係。芸生的淚終於停下,她彎腰把匕首從地上拾起,直接揣入了懷中,立在那裡怔怔地看紇古越。紇古越不知芸生的心思,瞧她言行這般古怪,眼中露出不解之色,眉頭卻是皺得更緊。芸生看入眼中,自嘲地笑了笑,道:&ldo;紇古越,我不知道你的阿元是個什麼樣的人,可我想她絕不會希望你一輩子都活在仇恨裡,連她的女兒都不管不顧。謝姐姐重情重義,可你是否對得起她的這份情義?她把你當作親生父親,你是否又真的把她當作過女兒?&rdo;若是真的把辰年當作女兒,怎會捨得丟她一人在動盪不安的江北,幾年時間,不聞不問。芸生緩步後退,眼睛卻是盯著紇古越不放,又問道:&ldo;阿元臨死之時,念念不忘的到底是要你為她報仇,還是她的女兒?你報仇,到底是為著自己,還是為著阿元?&rdo;紇古越冷漠的面容上終於有了絲震動,芸生心中已得答案,深深地看了紇古越兩眼,向他悽然一笑,便就毅然地轉身離去。那腳步聲漸漸遠去,四下裡又只剩下了風捲樹葉的刷刷聲,不知過了多久,紇古越才深深地吸了口氣,淡淡說道:&ldo;出來。&rdo;辰年從藏身的樹上躍下,往紇古越處走了過去,小心喚道:&ldo;義父。&rdo;紇古越看向她,說道:&ldo;你母親臨終時,確是只要我將你養大,並未要我為她報仇。我殺賀臻,滅賀氏,多是為自己洩恨。至於對你,也是厭惡多過喜愛,因你身上有賀臻的血,是阿元受他所騙,給他生下的女兒。&rdo;這都是該答芸生的話,他一一說給了辰年聽,不過最後一句卻不是真話。他對辰年原本是喜愛多於厭惡的,不管怎樣,她都是他養大的孩子,所以他才將她留在江北,只希望她能活得自由自在。可不想她卻又走了與阿元同樣的路,痛心之後便是失望,於是,他心中也就只剩下了為阿元報仇。辰年嗓子有些發哽,勉強笑道:&ldo;不管怎樣,義父都養大了我,我對義父只有感激,絕無半分怨恨。&rdo;紇古越再未說話,只有順著樹身慢慢坐到了地上,閉目沉默。辰年也無話說,一直陪他坐到天黑,直到有人前來稟報說封君揚尋她,這才叫了傻大與溫大牙兩人過來,道:&ldo;幫我好好守著我義父,不許任何人靠近,若有情況,高聲叫我。&rdo;。傻大憨傻,得了吩咐只應了一聲&ldo;好&rdo;,溫大牙卻是瞧出辰年仍不放心,便道:&ldo;大當家,當初在牛頭寨的時候,是這位爺出手救了咱們性命,咱們都記得這份恩呢。若是在戰場上遇到,他是鮮氏大將紇古越,可現在,他就只是大當家的義父,是咱們的恩人,除非咱們兩個死在前頭,不然誰也不能傷他一星半點。&rdo;辰年心中感激,口中卻是未說什麼,只向著溫大牙點了點頭,轉身去見封君揚。封君揚正等在義軍營地之外,獨自負手而立,身邊並無親衛,便是順平也不在跟前。辰年瞧著奇怪,直接問道:&ldo;何事?&rdo;封君揚輕輕地笑了笑,答道:&ldo;沒事,就是想你了。&rdo;聽他這樣說話,辰年轉身便走,封君揚忙一把將她拉住,&ldo;是來說你義父之事。&rdo;辰年轉回身看他,封君揚肅了面容,正色道:&ldo;賀澤軍中許多將領的家眷都在泰興,對紇古越恨之入骨,便是賀澤能暫時忍下不向紇古越尋仇,那些將領卻不見得能忍得住。你將紇古越留在此處,實在危險,不如帶著他先去太行山,可好?&rdo;辰年默默打量封君揚片刻,卻道:&ldo;你的好意我明白,只是我現在卻不能離開。&rdo;她這個回答早在封君揚意料之中,他無奈而笑。此時正值月中,夜空中一輪圓月皎潔明亮,仿若銀盤一般,把遠處的篝火都襯得暗了許多。月色下,她的面龐更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