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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1部分

童自宏見他那樣子可惡,笑問道:“老師就是知客麼?”那和尚帶答不答的道:“正是。”童自宏道:“請問這報恩寺以前是什麼寺來?”知客道:“以前長幹寺。”童自宏道:“長幹寺以前呢?”那和尚茫然了一會,道:“這卻不知。”童自宏笑道:“寶剎也算是南京第一大寺了,無限的貴官財主來往。像我輩窮酸不足論了,倘遇了那種人盤問起來,連本寺的來歷都不知道,不但於寶剎削色,就是有願佈施的也不肯出手了。”那和尚問道:“相公可知道麼?”童自宏道:“我安得不知?”

那和尚忙立起,滿臉陪笑,足恭問訊道:“適才著實得罪。小僧以為是等閒人,不知是廣見博識的老先生。”叫小和尚送茶。茶罷,又叫掇果碟子上來。一十六樣上色果品細點,再三讓著。吃了一會,又叫備齋。頃刻撤下果碟去,送來十二碗豐盛素菜,包子云卷,南鄉米飯,細粉鮮湯。吃飯畢,又叫烹了一壺好毛尖茶來,漱了口。那和尚笑吟吟躬身問道:“請問老先生,敝寺長幹寺以前端的是什麼寺?”童自宏道:“當年梁武帝要建長幹寺,特選了這一塊地基起蓋的。長幹寺以前是一塊大空地了,這有什麼難解處?”眾朋友先也以為童自宏必知其詳,都側著耳朵聽,見他說這話,都忍不住的哈哈大笑。那和尚先當童自宏是實話,陪了無限的小心奉承,備茶果,備湯飯,盛款了要請教。此時方知是耍他,又說不出口,心中暗急,光頭上的汗珠有指頂大,順著往下滴。童自宏笑著起身一拱,道:“多擾了。”笑著同眾人別處去隨喜,吩咐家人道:“稱二兩香資送這師傅。”那家人便向身邊取出一包銀子來稱。那和尚見給了二兩銀子,除茶飯之費,還多餘兩數,方才暗喜不急。因見他這樣出手,不像個窮酸,問那家人道:“你們這位相公姓什麼?在哪裡住?口聲不是我們本地人。”那家人道:“我家老爺是徽州有名的童大百萬,你們這城裡住的童百萬就是他的親兄弟了。”那家人也惱他出家人先那大樣,說他道:“他先來時,他不那大模大樣,奉承得他快活,要化他一千五百,只當氈子上去了一根毛。”說著,連忙趕主人去了。那和尚後悔無及,後來倒也教乖了他許多,再不敢以衣帽相人,不論貧富人來,都以禮相待,按下不表。

那童自宏在城裡城外各僧房道院遊了月餘,買舟而去,或水或旱,到了貴州、雲南一帶。住了年餘回來,果然紀了一冊手抄,名為《峒溪備錄》。遂命匠人刻了絕精的板刷印,傳到各書坊中都有。腹中稍有文墨者,無不喜閱,獨他乃弟不善。他令兄帶了數十本來與他,童自大翻開一看,大笑道:“花花綠,綠花花,一個字,兩個叉。它認得我,我不認得他。”又笑道:“有用有用。”付與一個管帳目的小廝,叫做美郎,道:“留著覆醬瓶蓋醋甕,也省幾文錢買紙,不要可惜拋撒了。”

你道端的這本書上紀的是些什麼?聽我細細述來。上面道:峒溪種類不一,聞見同異各殊。餘系目睹,辭雖簡而事詳。苗人,盤瓠之種也,盡夜郎境多有之。有白苗、花苗、青苗、黑苗、紅苗,其衣各別以色。散處山谷,聚而成寨,睚眥殺人,仇報不已。故諺雲:苗家仇,九世休。近為熟苗,遠為生苗。熟苗徭役之若。勞同牛馬。男子椎髻當前,髻纏錦緙,織布為衣;竅以納首。婦人以海肥銅鈴結纓絡為飾,耳環盈寸,髻簪幾尺。以十月朔為歲首,揉魚肉於木槽祭盤瓠,群號以為禮。見流官,無論尊卑,皆稱曰老皇帝。稱內地人曰漢人,以漢始通西南故耳。

九股苗在興隆凱里二界,以十一月為歲首。楚王馬殷遣將鎮八番,遂成土著。多樓居,衣青衣。婦人被細摺裙,摺如蝶版,古致可觀。以六月六為正旦,其俗尚鬼,喜造蠱毒。身帶刀弩,多為盜賊。喪食魚蝦而禁禽之肉,葬則以傘蓋屍,斯年發而火之。宋家、蔡家,春秋宋、蔡二國之裔也。性樸不詐,衣冠盡廢,宛然苗類矣。

夭苗多周後,姓姬,尚行周禮,祭祖推其家長唱土語贊祝。

紫薑苗裝束與漢人同。多力善戰,亦曉讀書,嗜殺尤甚。得仇人,生啖其肉。夫死,妻先嫁而後葬,曰:“喪有主矣。”

賣爺苗在白納。賤老貴少,雖父老亦拽至他方賣之。

克孟、牯羊二種,處於金築,擇懸崖鑿竅而居,高百仞。或垂竹梯,或緣藤上下,如同猿猴。

西苗尚勇好鬥。葬不用棺,不知拜掃。飲醉相殺,醒復相好。東苗性悍。衣藍短衣,婦著花衫,無袖,遮覆前後而已,細摺裙僅蔽其膝。龍氏之裔,死用棺,以石作墳。以七月七日祭先,甚敬。

四龍家衣尚白,喪服易之以青。有張;劉、趙三姓,一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