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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9部分

上司,聽候發落。水氏屍骸發前夫之子領埋,定了案。那楊大在監中,但閤眼就見水氏赤條條赤淋淋的向他索命。如狂如痴,混喊亂叫,不多幾日,申文未下來,早已嗚呼。仵作拖出牢洞。

一個背夫偷漢,一個淫人兇殺,皆不得其死,足見這淫之一字,可不深戒哉。卜之仕將他娘買棺埋葬了,水氏當日私蓄原不多,後來又不出門做生意,每日用度只有去無來,半年多買酒買肉供給兩個姦夫,也就沒了。楊大一個轎伕,有何積蓄,房子是租的,所剩不過幾件衣服傢伙而已。卜之仕百無一能,賣一件吃一件,坐食山崩,不久而流為乞丐。

再說鍾生、宦萼、鄔合在童自大家閒談了一會,備酒飯款待了,抵暮方散,別了各自歸家。鍾生到了上房坐下,恰值兩個兒子鍾文、鍾武放了學,上來作揖。鍾生偶有所觸,向錢貴道:“人家兒子不可不叫他各習一技,讀書不成,急尋別路,庶可將來餬口,若因因循循,豈不誤了後輩,我今日見一壯年乞丐,說起來,他父親名叫卜通,做了半世先生,不能訓子,一旦至此,豈不可嘆。”錢貴聽了,顏色愀然,鍾生道:“賢妻此是何故?”錢貴嘆道:“此人乃我先生之子也,我當日蒙先生訓詁,今彼子流離至此,於心何安,故不覺慼慼然耳。”鍾生見他不忘舊師,著人尋了卜之仕來,不友不僕,養活了他數年。—日,病絞腸沙而死。此是卜通夫婦子女的結果,不復再敘。

再說童自大那日無事,在大門口站著閒望,只見一個和尚走到跟前。打一了個問訊,道:“借問一聲,這裡有一位大善人童財主,可是此處。”童自大仔細打一看時,好一個和尚,只見他:

雙眉劍掃,兩眼波橫,腰跨戒刀,足穿芒履,身披七幅布偏衫。手拄九環錫禪杖,雖非圓寂光中客,定是空門異樣僧。

他龍眉大目,隆準豐頤,就像個泥塑的羅漢,挑著一個衣包,袖衣僧帽麻履腿繃,像是個遠路來的行腳僧。童自大道:“我就是童財主,卻不是甚大善人。”【人行大善,而自不以為善,方是真善。未有些須之善,而洋洋以善人自居者,則小人哉,何善之有?】那僧人笑道:“救了成萬人之性命,不是大善人是甚麼?” 童自大道:“那也算不得甚麼善人,師傅,你尋我有甚麼話說?”那僧人道:“貧僧是河南少林寺來的,敝處連年饑荒,又遭流寇之難。今歲五月間,有千餘流賊想來擄掠敝寺,被我合寺僧行一陣連枷棍,盡行打死,只剩得數十人逃去。餘賊知道了,雖不敢到敝寺來,把左近一帶人口屠戮,糧食作踐一空。我敝寺中僧人甚多,日食皆無,因前聽見有鄉親們回去說道這裡有一位姓童的大善人。拾幾萬擔米,現救這萬餘人性命。貧僧是一位大知識大施主,故不遠千里,特來募化,結一個善緣。”童自大道:“既然如此,且請進去。”

此時正是臘月初間,天氣甚寒,讓他到書房內圍爐坐下,問他道:“師傅,你要化我些甚麼?” 那僧人道:“敝有五百餘眾僧行,齋糧不斷,日只一食,要求老施主施一二百擔糧與眾僧度命,過此殘冬。”童自大道:“糧倒有,齋僧佈施也是好事,只是你怎麼拿了去?”那僧人道:“施主若肯大發慈輩,貧僧再往別處募化水腳銀兩,僱船運去,到了敝省,那就好處了。”童自大道:“眾人餓著肚子等飯吃,還要等你東化西化,知道等到那一日才化到手?” 那僧人道:“貧僧巴不得此刻就回,如何得能夠。”童自大道:“一客不煩兩主,我既要做好事,一個人情就做到底,是人說的,頭都磕了,又捨不得一個揖,我如今送你五百擔米,一百兩銀,全美了你罷。省得又到別處去化,你如今拿這銀子僱船裝了去,可好麼?” 那僧人快立起問訊謝道:“怎敢望施主佈施這許多,貧僧來意指望化百十擔就是大緣了。”童自大道:“人的俗話說,齋僧不飽,不如活埋,你寺里人多,那一點子夠做這甚麼,你可有來的夥伴麼?你一個人怎麼照料去,你這個水路打那裡去?”那僧人道:“僱船從長江入下河直到下樑。”那到寺便不遠了,再僱車運了去。“童自大道:”這好。“因問道:”師傅,你吃了飯沒有?要沒吃,吃了飯去。“僧人道:”若蒙施主見賜,貧僧就拜領。但蒙厚賜多了,何敢叨擾。“童自大道:”一餐便飯,何必作謙。“因笑道:”我素常聽見傳說,你少林寺的師傅都吃葷酒,你可用麼?“ 那僧人也笑道:”貧僧葷蔬不拘,也不戒酒,但隨施主之便。“童自大吩咐家人拿飯來,他如今不像當日待鄔合的一塊冷豆腐幾片臭鹼魚的那個局面,雖不十分豐盛,也就拿了四碗菜來,牽葷搭蔬,魚肉,瓢兒菜,豆腐之類。【先待鄔合時寫臭醃魚冷豆腐者,笑其吝鄙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