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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4部分

,跑出大門外接著,道:“宦大老爺在廳上拱候了久矣。”賈文物方下轎踱將進來。到廳院門口,宦萼迎了出來,拱讓進廳。揖罷坐下,宦萼看他時,模樣頗還清秀,雙眼有些微眊mào。身上穿得甚是華麗,腳上穿一雙朱履,拿著一把雕邊寫畫的金扇,扇上拴著一個眼鏡,跟著十數個齊整家奴。須臾捧上茶來。吃罷,賈文物道:“久慕老兄臺宗族稱富焉,鄉黨稱貴焉,自有生民以來未有之佳公子也。昨聆鄔兄所云,老兄臺不恥下問,予小子何以克當?老兄臺已莫如爵,又齒德俱尊,可謂有達尊三矣。而猶殷殷愛士,雖吐哺握髮之周公,甘拜下風矣。我小弟非妄談,從來行不由徑,雖公事不至於顯者之室也。因鄔兄舉爾所知,聞老兄臺喜朋自遠方來,又善與人交,久而敬之。弟敢不入公門鞠躬如也?”宦萼道:“久仰賈兄大名,今承光顧,弟不勝欣躍。”賈文物道:“承老兄臺泛愛眾,可謂好客也矣,弟其舍諸?”宦萼道:“老鄔說賈兄才富雙全,故此弟企慕之甚。”賈文物道:“小弟得之不得有命,不義而富且貴,於我如浮雲。至於才不才,亦各言其志也。小弟曾記幼年時,小弟敝業師贊小弟說:”汝,器也,瑚璉也,賢乎哉。我得天下英才而教育之,一樂也。汝,人不知而不慍,不亦君子乎?‘然而小弟雖聖則吾不能,但所學不倦而教不厭也。“

正在高談,家人進來稟道:“童老爺到。”宦萼才起身要迎,那童自大頭戴唐巾,身穿麗服,搖搖擺擺的,一個家人夾著個描金護書跟隨,早已走到廳門首。宦萼忙讓了進來,彼此都作了揖,相遜坐下。童自大向宦萼舉手道:“素常聞得公子的財勢怕人,不敢輕易來親近。雖然渴想,要會無由。今有鄔哥的這條門路引進,才來奉拜。”因叫家人在護書中取出個沒字的紅單貼,雙手拿著,打了一恭,親自遞與宦萼,道:“本要寫幾個字的,一來不知該怎樣稱呼,二來我要煩人去寫,恐公子也要煩人去看,故此不曾寫得。公子留著改日拜人也好。”宦萼道:“我們既然要做相與,何必還行此客套?尊貼仍請收回罷。”童自大道:“當真麼?既如此說,小弟竟遵命了。”就遞與家人,道:“收好了,又省兩文錢。”宦萼道:“弟常聽得老鄔說,童兄府上在京城中算第一殷實之家,故此奉約了來。大家同結個社,朝夕相聚頑耍頑耍之意。今承不棄,感甚感甚。”童自大道:“豈敢豈敢。”因指著賈文物問鄔合道:“此位兄可是有杆子的那大門樓內三個金字有錢的賈進士兄麼?”鄔合道:“正是當今馳名,天下第一的才子。”童自大因拱手道:“久想。”忽笑道:“我前日看戲,唱賈至誠嫖院。他見那婊子,說了句歇後語,正合我今日見賈兄。他說十八個銅錢放兩處,久聞又久聞。”賈文物道:“此位童兄尊姓得非童子六七人之童?夫人自稱曰小童之童乎?”鄔合答道:“正是有名的百萬童老爺。”賈文物道:“富矣哉,富矣哉!既富矣又何加焉?”童自大道:“小弟這富翁老爺也不是容易做的呢。富翁是日夜盤算出來的,老爺是大塊銀子買來的,兄不要看輕了。比不得你二位公子,進士是不費本錢的。”賈文物道:“富人之所欲也,不以其道得之不處也。若果誠然富而可求也,雖執鞭之事吾亦為之,但恐為富則不仁矣。”說畢,即欲起身作別。宦萼道:“承二兄光降,豈有空坐之理?備有便飯,奉屈稍坐。”賈文物道:“飲食之人則父母國人皆賤之矣,小弟決不敢再拜而受。”童自大道:“小弟是極托實的,還不曾吃飯來的。既承公子留飯,何不擾他一碗,家裡也可以省些柴米。弟生平自知有兩件好處,一留就坐,一請便住,從不叫主人難心。賈兄不可裝假。”賈文物仰天道:“嗚呼!我不意子學古之道而以哺啜也,寧不懼其為士者笑之。”童自大道:“我好意替主人留你,不聽就罷,何必咬文嚼字。兄要去只管請行,我可是不去的。”宦萼道:“還是童兄託契,兄不可固執。”

鄔合又在傍苦留,他才肯坐下,笑道:“童也欲,焉得剛?”因四顧屋宇宏敞,嘆道:“山櫛藻梲,何如其居也邦君樹塞門?官府亦樹塞門,可見宦公子之位不為小矣,焉得儉?”抬頭看見“不足堂”三個字,點頭諮嗟道:“美哉此堂名也。百姓足,君孰與不足?百姓不足,君孰與足?此之謂也。”看見董其昌畫的一軸山水大畫懸在中間,讚道:“此非思白玄宰其昌大宗伯董老先生之作者乎?此山乃譬如為山之山,登東山而小魯之山,登泰山而小天下之山也。此水乃溝澮皆盈之積水也,氾濫天下之洪水也,原泉混混,不捨晝夜之長水也,知者樂水,仁者樂山。賢者而後樂此,不賢者雖有此不樂也。”童自大對鄔合皺著,道:“我也去罷,是還坐坐呢?”宦萼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