處。在衙官求個份上,還千難萬難的不依。”他把腳跌了兩跌,發恨了一聲,道:“把我整整氣了這兩年。如今把些家人都攆到莊子上種地去了,也不相與人了,一日該用十個,省下五個,要補起這些數來才罷。”搖著手道:“如今我乖了,不上你的當。我現鐘不打反去鍊銅,還想甚麼說人情翻本呢。正是像人說的那樣,不願柴開,中求斧脫。”把鄔合笑道:“大老爺也說得是。但宦公子家中銀子現堆在家中無數,他做公子的人又肯撒漫。若相與下來,問他借幾萬銀子,老爺拿來生利錢用,不過後來還他本錢,他難道好問老爺要利不成?這豈不便宜?”童自大站起來,滿地跳了幾跳,復坐下,用手在空連圈,道:“妙哉乎也,妙哉乎也!你說了半日的話,就是這一句妙絕。古今通道那沒道理的地位,說得我連心眼兒裡都覺得快活。”
正誇獎著,見那童祿一路喃嘟出來,道:“兩次三番請吃飯不肯去,帶累我捱罵,不知哪裡有這些沒要緊的話講?”到童自大傍邊,扯他的衣襟,道:“茶都冷了,請吃飯去吧。奶奶說有話且吃了來再講。不要討沒趣,快去罷。”又附在耳上道:“奶奶還罵呢。說嚼蛆嚼舌根,有話留兩句,臨死打發勾使鬼,如今是哪裡有這些說的?”童自大正說得高興,既丟不下,又陪人坐著,怎好進去獨吃?只得說道:“你去回奶奶,說我有個朋友鄔相公在這裡說要緊的話呢。我怎好撇了,自己進去吃的?你進去把飯拿出來,我同鄔相公吃罷。鄔相公是自家人,便飯就好,不必費事。你照著我說,不要說錯了,惹奶奶生氣。”童祿應諾而去。童自大道:“你雖然說得好,不知他端的可肯借銀子給我?”鄔合道:“古語說,小本不去,大利不來。老爺也要破費幾文,與他相與得情孚意合。做呆公子的人慣好小利,況又見府上傢俬富厚,豈有借不動之理?老爺雖然用去幾個,到後來生起利錢來,自有多的,豈止一本十利?”童自大聽得快活起來,只是點頭,嘻嘻的笑個不住。
只見那童祿拿方盤託了兩碗菜,兩個小菜碟,擺下說道:“只留了老爺一個人的飯,沒有多的,將就拿茶泡泡,同鄔相公勻著吃罷。”鄔合看時,一碗中是四五塊臭醃魚鋪在碗底上,一碗中是一塊冷豆腐,面上放著一撮鹽。一碟是數十粒炒鹽豆,一碟是十數根醃韭菜。童自大道:“這白豆腐只好自用,如何待客?”向童祿道:“你拿一個錢,到香蠟鋪中買些香油來拌拌。千萬饒兩張草紙幾根燈草來,不要便宜了他。你到當鋪裡要個錢去買,不要上去要,好惹奶奶說破費。”那童祿就拿著那盛豆腐的碗走。童自大道:“客在這裡,就拿著碗跑,成個甚麼規矩?拿個別的傢伙買了來。”童祿道:“拿個傢伙去買,倒沾掉了一半,還當是我落了半個錢去的樣子呢。放在這裡頭還見眼些。”童自大連連點頭,道:“好好。倒也是當家心。”童祿去了,童自大對鄔合道:“兄每日在宦公子處,自然吃的是大酒大肉,我每日家常吃飯只是一品鹽豆,隔著三五日買塊豆腐拌拌。今因兄在此,奶奶替我做人,不但有豆腐,又且有醃魚。這魚是她留著自己受用的,我每常摸還不敢摸她的呢。”鄔合道:“賢慧的奶奶,支人待客真是難得。古人食不兼味,豆腐一味就儘夠了,何必要魚?老爺這就算太過費了。過日子的人家當省儉為妙。”童自大道:“兄可謂知心之言。然而待客不可不豐。”
說話間,童祿買了油來,拌了豆腐,每人吃了一碗多些茶泡飯,那幾塊魚鄔合也沒敢動他的,他也不讓。吃畢,吩咐童祿道:“剩的豆腐賞你吃了罷。把這碗魚同這兩張紙燈草送與奶奶去。魚是有塊數的,要交明白了。”那童祿骨都著嘴,鼻子孔裡笑著收了去了。鄔合道:“明日早間老爺可到宦老爺處一拜,晚生在彼拱候。”立起身來。童自大道:“我明日去是走還是坐轎?”鄔合道:“自然是坐轎才成體統。”童自大道:“他家若沒有轎馬封兒,豈不白折了轎錢?”鄔合道:“適才所說的話還無片時,老爺倒忘了。”童自大道:“我因算現的,故此忘了賒了那一宗了。千萬留神,凡事我要佔些便宜才便利,若同他們一樣行就做不來了。”鄔合道:“知道知道。”才要走,他一把拉著,說:“我明日是吃了飯去,是不吃飯去?”鄔合道:“他那裡自然有酒飯,家中不必用罷。”遂別而去。此時天色已暮,想道:“此時不能往宦府去了,況且家中無人。今且回家,明日早些去罷。”回家不題。
卻說那宦萼,那日早間捱了兩棒棰,跑出來同鄔合飲了一日。晚間只得進去,被侯氏又罵了一場,不敢出一聲。睡了一夜,次早又躲了出來,等鄔合回信。午後還不見他來,仍叫宦鷹道:“你可到老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