惠妃同樣臉色不佳,頭上的步搖有些晃動,一雙眼緊緊盯著臺下那低眉頷首的舞姬,心中怒意叢生。
而臺下,映鳶聽著趙頊胤的一聲“抬起頭來”,將頭埋得更低了些。委身行禮的姿勢漸漸有些架不住。
“朕的話,你竟敢不聽?”尾音輕揚,明黃色袖袍輕甩,趙頊胤負手而立。身姿挺拔。目光雖是看著臺下,姿態卻依舊讓人望而生畏。
映鳶心裡沒譜,也不知今夜的表現是否會讓作為九五之尊的趙頊胤心生懷疑。但想著那人對自己的交待,映鳶也只得硬著頭皮穩住心神。抿唇依言抬起頭來。
隔戶楊柳弱嫋嫋,恰似十五女兒腰。
映鳶容貌妍麗。原本便有三分清麗,再加之妝容精心,金瓚玉珥相襯,又為其平添了幾分妖魅。媚色入骨,妖嬈天成,僅是眼眸輕抬的一個細微動作,卻也能讓人暗自聯想到媚眼秋波一詞。
後宮不乏如此妖魅的女子,但往往都是短命紅塵。
昔日璃妃一舞傾城,龍顏大悅,在三千後宮殿宇中為她另起璃月宮,榮寵不斷,宮中日日笙歌漫舞不息。那段時間,璃妃在後宮諸位嬪妃佳人中一枝獨秀,雖是榮譽享盡,卻也紅顏命薄,終是遭人妒忌不幸殞命。
可誰也不曾想到,帝王無情卻偏偏對璃妃用情至深,佳人隕落之際,遷怒後宮佳麗三千,致使後宮庭院險些空巢。若非群臣諫言,現在在場的這些女人怕是全都躲不過一場災禍。
也因此,朝臣稱璃妃為妖妃,卻不敢再趙頊胤面前大放厥詞,暗自憋著一口氣,便在諸位皇子中,刻意疏遠了趙子離。可那些人也是不看好他,趙子離表現得便愈發不羈,這便也是趙子離性子如此張揚邪魅的緣由所在!
先前起舞之際,趙頊胤看不太清映鳶的容貌,現在離得近了些,他竟然覺得她像極了故人!“璃兒……”情不自禁地再次呼喊一聲。
四下空寂,這一次的喃喃情深,便叫在場所有人都聽了去,其中自然也包括座下早已情緒不穩的趙子離,更是包括——一臉擔驚受怕跪在座前的妖魅舞姬!
映鳶暗自鬆了一口氣,看來大人沒有騙她。一個已死之人,竟然能牽動九五之尊如此情緒,可見那人在趙頊胤心中分量之重,那麼她接下來的路便要好走的多了。
思及此,映鳶微微揚起的臉上漫起一絲迷茫,似是不解。
“皇上。”徐穆海在身邊小心提醒了一句,一雙老練的眼睛卻是時不時瞥向那跪地一身海棠紅的舞姬,有所懷疑。
“叫什麼名字?”扭頭看了徐穆海一眼,目光復雜隱忍,徐穆海見之,有些不忍。
便在他踟躕之間,趙頊胤已在眾人萬種歆羨、嫉妒、暗恨的眼神和複雜的心情當中,抬步緩緩行至映鳶跟前,在她落地的裙襬邊停步佇立,啟唇問道。
映鳶聞聲垂眸,臉上劃過一絲受寵若驚的嬌羞,雙手緊握在腹間,音若蚊吟之聲,道:“奴,映鳶。”
“映——鳶——”沉聲輕吟,趙頊胤垂眸深深看了一眼跪在他腳邊的女子,又抬頭看了一眼夜幕中鑲嵌的一輪孤月,喃喃道,“月到樓南山獨遙。攏鬢新收玉步搖。映樓明月鎖金鋪,鳶飛杳杳轉轆轤。”
語罷。竟是伸手與映鳶虛扶一把,免了她的禮。
“奴謝皇上。”眼底漾起一絲絲笑意。映鳶嘴角微揚,低垂著頭謝恩。
竟然又是一個靠舞姿勾引皇上的狐媚娼子!
看著臺下似有郎情妾意的兩人,姜姒攏在袖間的手越攥越緊,小指上的護甲刺入手心,一陣鑽心的疼痛。
惠妃握在座椅扶手上的右掌鬆了又緊緊了又松,如此重複了不知道有多少次。
“惠妃。”與映鳶之間拉開一小步的距離,趙頊胤轉身衝已呆坐在座上的惠妃傳喚道。
聞聲,惠妃一驚,見趙頊胤正直直地看向自己。想也不想便從座位上起身,往前走了幾步。經過姜姒身邊之時,她能分明地感受到姜姒周身的那股怨恨氣息。
“今後,映鳶便是你延禧宮的人。”說罷,不及看惠妃臉上的神情,便又回過頭看著一臉驚訝的映鳶,道,“惠妃也是愛舞之人,想必你二人定能好好相處。”
皇上這是何意?前一句的意思分明是讓她進延禧宮服侍惠妃娘娘。可下一句,聽著似乎又是另一重意思。
映鳶不解,惠妃同樣不解。但同樣都是聰明之人,有些話不知對錯便不能說。有些事不知所謂便不要問。
趙頊胤既開金口,一言九鼎,自然是無人敢反對。惠妃與映鳶抬頭。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