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便偷偷的吐血,身體更瘦弱了。
像這樣的沉重的隱痛,他怎能向林忠說呢!他只有積壓在心底。雖然他是隱藏了這些難言的苦育,可是沒有不透風的牆,這事情風快的都傳到站上人們的耳朵裡了。
當第二天晚上,林忠見到張蘭時,他的臉色也變了。他從工人那裡知道張蘭的隱痛。一見面,林忠就嚴正的對他說:“你是個人,就應該像人樣的去幹!”
這聲調裡有著說不盡的關懷、埋怨、鼓舞和憤怒。林忠的眼睛正視著他童年的朋友,張蘭沒敢看林忠的眼睛,只哭喪著臉低低的說:“我這個樣子已經成了個快入土的人了啊!還能幹個什麼啊!”
林忠憤憤的說:“入土?忍氣吞聲的入土,對一個滿懷仇恨的人來說,是天大的恥辱和罪惡,要消去仇恨只有鬥爭。我們不但不入土,而且要看著鬼子葬身在中國的土地上。”說到這裡,林忠就關切的問:“說實話,你願意擺脫這苦痛麼?”“我是個人,怎麼不願擺脫呢?可是又怎麼能跳出這火坑啊!你看我這個病樣子。”
林忠說:“是的,你病得很嚴重,可是有辦法。走!我給你介紹一個醫生,他會治你的病,並且可以消你的災難。”張蘭不由自主的隨著林忠出了沙溝站,在夜色裡向附近的一個小莊走去。
“到哪裡去啊?”張蘭擔心的問,“別碰到飛虎隊啊!”林忠聽到飛虎隊這句話,突然站住了腳,笑著對張蘭說:“怎麼你也怕起飛虎隊了?”
“聽說他們很厲害呢!”
“厲害?他們打鬼子是厲害。你還覺得不該打鬼子麼?”“不!我是怕他們逮住偽人員,當漢奸辦。其實我何嘗不恨鬼子呢!”
“正因為飛虎隊恨鬼子,所以才打鬼子。有血性的中國人都應該恨鬼子、打鬼子。我們的敵人就是鬼子。鬼子的敵人,就是我們的朋友,你既然痛恨鬼子,那麼,還怕飛虎隊作什麼呢?應該是鬼子所怕的,正是你所喜歡的才對。我覺得你碰到飛虎隊,倒不是災害而是你的幸運。”
張蘭跟著林忠在黑夜的小路上走著,他問林忠說:“聽說飛虎隊大多是棗莊人,你家在棗莊,又常在棗莊站作事,你認識他們麼?”
“認得幾個!”
聽說林忠認識飛虎隊,使張蘭感到一種說不出的驚訝!像膽小的兒童,怕鬼又愛聽別人談鬼的故事一樣,一面感到害怕,同時又願意聽下去。他突然站住了腳步,在夜影裡,望著林忠的眼睛,林忠在笑著,眼睛卻是發亮的。張蘭就膽怯而又神秘的問:“啊呀,那都是些什麼樣的人吶!他們的領頭人,劉洪和李正,你都見過麼?”
“見過兩面,你怎麼知道他們的名字呢?”
“怎麼知道?”張蘭瞪大眼睛說,“飛虎隊的事都傳遍了鐵道線上呀!他們在棗莊打票車、搞洋行,到臨城又打岡村、捉松尾,臨棗支線撞車頭、津浦幹線翻兵車,在這一帶鬧得天翻地覆,誰不曉得呢!鬼子經常提到他們的名字,老百姓也在紛紛議論。”
“他們怎麼個議論法呢?”
“偽人員一提到飛虎隊,都打哆嗦呀!他們吵架賭咒都提到飛虎隊,連咒罵對方也常說:叫你一出門就碰到飛虎隊!”聽到這裡,林忠忍不住哈哈笑起來了,他又接著問:“他們對劉洪和李正怎麼樣說法呢?”
“說法可多了,有的說劉洪兩隻眼睛比電燈還亮,人一看到它就打哆嗦。他一咬牙,二里路外就能聽到。火車跑得再快,他咳嗽一聲,就像燕子一樣飛上車去。他的槍法百發百中,要打你的左眼,子彈不會落到右眼。說到李正麼?聽人說他是個白面書生;很有學問,能寫會算,他一開會啥事都在他的手掌裡了。他會使隱身法,迷住鬼子,使鬼子四下找不到他的隊員。他手下還有王、彭、林、魯四員虎將……聽說那個姓林的也是棗莊人,這你大概會知道的!”
林忠笑著說:“那是我一個本家兄弟!”
林忠聽著張蘭談論敵偽和人民對鐵道游擊隊的傳說,知道他們過去的鬥爭已經震動了敵偽,給敵區被蹂躪的人民以極深刻的印象。他們的名字已經被人們偷偷的傳誦,他們的事蹟被人們誇張的描繪著。他們的面影和殺敵故事,都被人們渲染上一層神奇的色彩。現在又從這個受盡苦難的站長口中傳出,卻更富有意味。雖然這個蒙受著苦痛的傳誦者,由於受到敵偽的欺騙宣傳,對鐵道游擊隊還沒有正確的認識,並懷著懼怕的心理,但是從他的語氣裡卻隱隱的聽出,他對這神奇的故事的創造者是懷著敬仰的情感的。
他們進了小莊,林忠向一家門口走去,門邊有個黑色的人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