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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5部分

“我能幹什麼呢?你知道我自小在鐵路上,不幹鐵路幹啥?現在你不幹也不行呀!請長假鬼子是不準的。話又說回來,不幹了,家裡幾口人又吃什麼呢?唉!為了幾口人吃飯,我在這裡忍氣吞聲的幹,要是沒有家我早也遠走高飛了。唉!家!家!”

張站長說到家,像什麼東西刺了他的心似的,他兩手抱著頭,像犯了熱病。林忠看到這個鬼子鐵路上的職員,顯得那麼脆弱和可憐;他過去曾經靠著每月幾十元的薪俸,過著較優裕的生活,養成細皮嫩肉,穿著呢質制服,是安於個人生活的樂天派。正由於他疏忽了甚至不敢正視生活鬥爭,所以一旦大的事變到來,他在暴風雨裡,就經不起風吹雨打,一站不住腳,就跌倒泥坑裡,爬不起來,過去的神氣現在完全變成了愁眉苦臉的可憐相。林忠看到對方這副神情,心想一個神氣活現的人,現在竟被折磨成這個樣子。他這次訪問,本來是帶著任務的,想從這張站長身上得到些幫助的,想不到在未得到對方的幫助以前,需要好好的先來安慰他一番了。“我看你心裡很痛苦,怎麼回事呀!咱們是老朋友了,有啥困難告訴兄弟一聲,我一定幫助。錢上有難處?”

林忠看到張站長薄薄的破舊制服,就去掏腰包,把一疊票子放在桌上。張站長抬起了頭,眼裡充滿著感激的神情,卻說:“錢上是有困難,可是這卻不是主要的。我的痛苦在心裡……”說到這裡,張站長的眼圈紅了。

“怎麼?有人欺侮咱弟兄們麼!是誰?告訴我,咱就跟他幹。我雖不在沙溝,可是這裡也有些朋友能夠幫忙!”

林忠的語氣裡充滿著正直和義氣。他用激動的眼睛望著張站長,可是張蘭卻搖了搖頭,低低的說:“謝謝你的好意!可是我的苦處還讓它悶在肚裡受吧,這個忙沒人能幫的。唉……還是不提這個吧!我要上班了,你要馬上回兗州麼?”

林忠說:“不!我還要在這裡待兩天,因為有點事還沒辦好,說不定我還得麻煩你,到站上運貨。”

“好!這忙我是能幫的。”

林忠付了酒賬,最後把那迭票子塞在張站長的手裡:“留著你零花吧!老朋友了,不客氣!”

張站長把票子留下,緊緊的握著林忠的手說:“我今天碰到你真高興,這是我到沙溝站以來,第一次這麼高興。雖然,我還有好多話沒給你談,你不是一兩天不走麼?改日再談!”說到這,他又一陣傷心,眼圈紅了,搖搖頭說:“唉,有啥說呢?叫我怎麼說呢?”就在暮色中嘆著氣走了。林忠看著他那瘦瘦的身影在車站的燈光下襬動。

林忠和張蘭自小就認識,因為他倆的父親都是鐵路工人,曾經有幾年在一起作工,是朋友,所以兩家的孩子常在一起。以後分開了,林忠就在鐵路上幹活。張蘭因為上了幾所學,託人介紹到車站給站長當學徒;一邊學習站上的事務,一邊給站長作助手幫忙。由於業務熟悉,遇機會站長向上邊說幾句好話,就到站上作了個小職員。他就這樣由司事慢慢的熬到副站長,而林忠卻當了工人。雖然職員和工人之間界線很懸殊,可是由於自小在一起,所以兩人見面,還像一般的朋友一樣,兄弟相稱。

鬼子沿著鐵道線來了以後,張蘭暫時躲在車站附近。以後鬼子勒令過去的鐵路員工復工,他被鬼子用刺刀趕到車站,從此以後,他就被迫著為鬼子作事。他以往的安逸生活從此結束了。每天在鬼子正站長的斥責之下工作,四下是驚恐和擾亂,他經常懷著緊張的心情上班下班。鬼子的殘暴終於波及到他的身上。一天晚上,他回家取大衣,聽到屋裡自己的女人在嘶啞的哭叫。在哭叫聲裡,夾著鬼子的狂笑。屋裡鬧得桌倒凳翻,顯然自己的女人在和鬼子掙扎。孩子哭得不像人聲。他的心緊跳著,血往頭上直衝,他握著拳頭推門進去,看見一個喝醉酒的鬼子正抱著自己的女人,女人在拚命的掙脫著。鬼子聽到門響,一回頭,張蘭看到這鬼子正是正站長。他猛撲上去,抓住正站長的肩膀,正站長這時才對他的女人鬆了手,可是轉過身來拍拍兩個耳光打在他的臉上,鬼子還要去掏槍,被女人一把攔住。這時,鬼子摸了一下女人的臉蛋,一陣狂笑,搖擺著出去了。

從這以後,這家庭就失去了歡樂。鬼子正站長經常到他家裡坐,他又不敢驅逐,只有忍氣吞聲。在氣不過的時候,他就偷偷的打自己的女人。可是能怪女人麼?女人在哭叫著,要去尋死又捨不得孩子,大人孩子哭成一團。他幾次拿起菜刀要向鬼子劈去,可是都沒有下手,他知道這樣下去,一家就都完了。帶著家眷逃出這火坑吧,可是往哪裡走呢?就這樣他氣的得了一場重病,還得帶病上站值班。從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