裡邁克斯的《先鋒報》均未談及。Q營地是在另外一州,而且地方性的死訊比不上人們對全國性新聞的興趣;但我仍不能不想象到多麗。黑茲或許已經被告知了這噩訊,而且就在我去接她的路上,已經被我所不認識的朋友開車送回拉姆期代爾了。比所有這些推測和焦慮更令人不安的,是亨伯特·亨伯特,一位具有不明不白歐洲血緣的美國新公民,尚未採取任何要作他亡妻的女兒(十二歲另七個月)的合法保護人的行動。我敢採取行動嗎?每當我想象我赤身裸體被殘酷的“共同法”之眩目光輝庇護下的種種成文法團團圍住,便禁不住一陣瑟縮。
我的計劃是原始藝術的一件奇物:我要風馳電掣開車向Q營地去,告訴洛她母親要去一家我虛構的醫院經受一次大手術,然後偕同我的睏倦的性感寶貝流連於各家旅館,而她母親的病情則日有好轉,但最後還是不幸去世。在我朝營地馳去時,我的焦慮不斷增長。我不堪想象,我可能在那兒找不到洛麗塔——或找到的是,另一個、驚恐的洛麗塔正向一些親友大喊求助:不是法洛夫婦,感謝上帝——她還不認識他們——但難道不會是其他一些我想不到的人嗎?最後,我決定打個長途電話,就是幾天前我著意模擬過的。雨下得很大,我在帕金頓泥濘的郊外一條岔路前停下車,這條路繞過城市匯入高速公路,這公路穿過山地便直通克里邁克斯湖和Q營地。我輕輕關上發火,整整一分鐘坐在車裡振作精神,準備打那個電話。眼睛凝望著雨水,凝望著淹沒了的便道,凝望著一隻消火栓:一個蠢東西,真的,塗著厚厚的銀漆和紅漆,伸出它兩隻紅色犄角讓雨水浸淹,雨象奇特的血滴落在它銀白的鎖鏈上。毫無疑問,停在這些夢魘般的跛足者旁邊是忌諱的。我於是驅車進到一家加油站。當硬幣終於叮噹當滿意地落下去,並有個聲音回答了我時,一場吃驚正等待我。
霍姆斯女士,營地女主人,對我說多麗星期一就走了(今天是星期三)隨她的小組登山行軍去了,今天很晚才可能回來。我是不是最好明天來,到底怎麼了——我沒詳細說什麼,只說她母親住院了,情況很糟,但別告訴孩子情況很糟,讓她做好準備明天下午跟我離開。兩個聲音在溫暖而真誠的祝願中分別了,我的所有硬幣因為什麼奇異的機械失靈以好運突至的僻哩啪啦聲又跌還給我,儘管我由於不得不推遲天賜的福祉而感到失望,但這幾乎逗我笑了。人們可能會想,在我根本沒聽說之前,就發明創造了那支小探險隊,那麼,這些突然流出來的東西,這個間歇發作的退款,在命運先生的腦中,是不是正與此有關。
下一步呢?我繼續馳回帕金頓的商業中心,整個下午(天氣晴朗了,溼潤的城市如銀似鏡)全花在為洛選購漂亮衣物上。上帝,被強烈的偏好所激勵的是什麼樣瘋狂的購買啊,亨伯特這幾天就有這種偏好,棋盤格花布,明豔的棉布,衣飾的花絹邊,泡泡短袖,軟褶,舒服合體的緊身胸衣和寬大的裙子!噢,洛麗塔,你是我的女孩兒,就象維是坡的,貝是但丁的,哪個小女孩不喜歡穿一件圓裙子或超短褲旋轉呢?我心裡還想買什麼特別的東西嗎?嬌媚的聲音問著我。
泳衣嗎?我們有各種顏色的。夢似的粉紅、如霜的白色,槲果之淡紫色,鬱金香紅色、噢啦啦居然還有墨玉之色。演出服怎麼樣?套裙?不要套裙。洛與我都討厭套裙。
購買這些衣物的指南是洛的母親在她十二歲生日時製做的人體測量記錄,(讀者還記得《瞭解你的孩子》那本書)。我有種感覺,夏洛特在隱隱的嫉妒和不滿驅使下,不是在這兒添了一寸,就是在那兒加了一磅;但由於那少女在近七個月中肯定又長了,我想我可以安全地接受這些一月裡測量的大部分結果:臀圍,二十九英寸;大腿圍(就股溝下方54321,十七;小腿及頸圍,十一;胸圍,二十七;上臂圍,八;腰,二十三;身長,五十七英寸;體重,七十八磅;體形,細長;智商,121;闌尾尚在,感謝上帝。
離開這些測量記錄,我當然也能憑幻覺的光輝想象出格麗塔;我撫摸著我胸骨上的一塊刺痛,那就是她披著秀髮的頭曾有一兩次靠住我的心房的地方;我還能感覺著她在我膝上溫熱的肉體之重(這樣,就某種意識而言,我便總是“和洛麗塔在…起”就象孕婦“和胎兒在一起”),後來發現我的計算差不多都正確,倒也毫不為怪。何況我還多研究了一本仲夏購物薄,因此我能帶著一副頗為諳事的神態,流覽各種各樣的漂亮貨,運動鞋,膠底鞋,為壓碎的小山羊製做的壓碎的小山羊皮輕便舞鞋。為我這些苛刻要求服務的一位化著妝、穿黑衣的小組,將作父母的學識和精細的描述轉化成商業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