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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8部分

的風擋——各地做法很不同,從羊皮布到肥皂刷,用什麼的都有,而這位夥計用的是一塊粉色海綿。

她終於露面了。“喂,”她冷淡淡說道,那真傷害了我,“給我點角幣和五分幣。我要往醫院給媽媽打電話。號碼是多少?”“進來,”我說,“這個電話你不能打。”“為什麼?”“進來,撞上門。”她坐進來,撞上了門。那個老加油工朝她微笑。我轉道上了高速公路。

“如果我想給媽媽打電話,為什麼不行?”“因為,”我答道:“你媽媽死了。”在五光十色的利坪維爾小城,我給她買了四本笑話書,一盒糖,兩筒可口可樂,一套修指甲器,一個旅行鍾帶夜光的,一隻鑲真黃金的戒指,一把網球拍,一雙白色高幫旱冰鞋,一副小型雙筒望遠鏡,一隻袖珍收音機,口香糖,透明雨衣,太陽鏡,又買了衣服——迷你裙、短褲、各式各樣的夏裙。在旅館,我們分開了房間住,但夜深時,她嗚咽著投入我的懷抱,於是溫情脈脈地言歸於好了。你們知道,她完全沒有其他地方可去。

第九章

從那時起,我們開始了遍遊美國的旅行。在各種型別的住宿地中,我很快就喜歡上了“實用汽車旅館”——乾淨,整潔,安全隱蔽之處,是睡覺、吵架、和好、貪婪而違法私通的理想地。開始,我害怕周圍不斷增長的懷疑,急急地付了兩套房的錢,每套都有一張雙人床。我不知道此種男女分組式的安排意義何在,既然這樣不完全的分離,即將房間分割成兩個相連的愛巢,只能寫就關於隱私的偽打油詩。不一會兒,此種正當雜交的想法就具有了可能性(兩對年輕人快樂地交換夥伴,或是一個孩子裝睡親耳聽到悉悉碎碎的響聲),這使我勇氣倍增,偶爾也佔用有一張普通床加一張兒童床、或有兩張單人床的房間。那是天堂的監獄,黃色的窗罩垂落在地,創造出威尼斯清晨的幻景和陽光燦爛,而實際上,那是賓夕法尼亞,下著雨。

我們知道——我們已知,用福樓拜的腔調說——在夏多布里昂風格的巨大樹叢下的那幢石頭別墅,磚牆,泥磚牆,水泥天並,建在《汽車聯合會旅行手冊》描述成“蔭涼”或“寬闊”或“風景如畫”的地方。有一種木屋,四周是多結的松木,其金褐色的光澤讓洛想到了油炸小雞的骨頭。我們看不上那種用石灰粉刷過護牆板的小木屋,泛著一股下水道氣味或什麼別的陰潮、刺鼻的惡臭,真是無以誇耀(除了“不錯的床”),一位面孔呆滯的女房東時刻準備她的贈與(“……啊,我可以為您……”)遭人拒絕。

我們已經知道(這是皇室玩笑)那些大同小異、千篇一律的旅店名——諸如“夕陽汽車旅館”、“上流之光別墅”、“山巔之院”、“松景院”、“山景院”、“天際院”、“公園廣場之院”、“碧野”、“麥克之院”——;將會構成的誘惑力。招牌上有時也會有特別標明,比如“歡迎兒童,愛畜准許”(你受到歡迎,你被准許)。那種旅店的浴室大多是磚瓦頂的淋浴,噴頭裝置形狀各異,但共同點,就是都有堅定的反非宗教特性,一種嗜好,正洗著,突然間水流瘋了般變得滾燙,或盲目地驟冷下來,而這些都要看你的鄰居是擰開了涼水還是熱水,目的便是剝奪你繼續享受仔細調好了水溫的淋浴的權利。有些汽車旅店在馬桶上方貼有說明(毛巾非常不衛生地堆在池上),要求宿客不要往池裡扔垃圾、啤酒聽,紙盒、死嬰;別的地方還在玻璃下貼有特別告示,比如“行為準則”(騎車:你經常能看見騎車人剛結束一次浪漫的月光旅行,從“主街”過來。“經常是在凌晨三點,”不那麼浪漫的洛譏笑道)。我們瞭解了各種型別的汽車旅店管理員、改造過的罪犯、退休的教師以及生意大失敗者,一般都是男性;也瞭解了女性中慈母式、偽淑女式和假裝貴夫人式的種種人。有時,火車在又熱又潮的恐怖深夜發出一絕望的長嘯,混雜著力量與歇斯底里,拖出撕心裂肺、不祥的回聲。

我們躲開了“旅行者之家”,那種鄉間喪屋似的地方,樣式陳舊,倒還雅緻,無淋浴裝置,粉白色的悶熱臥室裡擺設著精緻的梳妝檯,以及女房東的孩子們各個蛻變期的照片。

不過我還是常常向洛對“真正”旅館的偏愛做出妥協。當車停在一條黃昏醇厚、神秘的岔路上,四下一片靜謐,我在車中撫愛她時,她就會挑出書上極力推薦的湖濱公寓,那裡一切條件齊備,諸如情意相投的侶伴、飯間點心,以及露天野營,這一切又被她駛上前去的車燈照得通亮——但在我,卻只想見到一幅可僧的圖景,一群穿著汗津津短褲的高年級男生,用紅得象燃燒的煤屑的臉緊貼著她的,而可憐的亨伯特博士除了她一雙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