談笑春風。殘編斷簡記英雄,總為功名引動。個個轟轟烈烈,人人擾擾匆匆。榮華富貴轉頭空,恰似南柯一夢。
卻說後唐莊宗李存勖,本姓朱耶,沙陀人。祖赤心,賜姓名李國昌。父克用,破黃巢以功封晉王。及存勖襲封,以兵滅梁稱帝,遷都洛陽,號曰後唐。初,李克用臨終,以三矢賜存勖曰:“梁,吾仇也,燕王吾所立,契丹背約歸梁。三者吾遺恨也。與汝三矢,無忘父志!”至是,唐主果系燕父子,函梁君臣之首,而契丹亦服,祭於太廟,還三矢焉。以郭崇韜為侍中,崇韜權兼內外。謀猷規益,竭忠無隱,亦頗薦引人物焉。
唐主幼善音律,或時自傅粉墨,與優人共戲於庭,以悅劉夫人,優名謂之“李天下”,嘗自呼曰:“李天下,李天下。”優人敬新磨,遽前批其頰。唐主失色,新磨徐曰:“理天下者,只有一人,尚誰呼耶?”唐主悅,厚賜之,而寵對夫人如故。由是諸伶出入宮掖,侮弄縉紳,群臣嫉憤,莫敢出氣。時內府錢財山積,不肯賞賜軍士,而於賞賜伶人則無度。又採民間美女三十餘人,以充後宮,學女戲。
蜀王無道,唐主與宰相議伐蜀,以魏王繼岌為西川都統,郭崇韜為都招討使,軍事悉以委之。同光三年十一月戊申,大軍西行,入散關,倍道而進。諸城鎮望風款附,遂進兵逼成都。
蜀主輿櫬銜璧出降。大軍入成都,崇韜禁軍士侵掠,市不改肆,自出師至克蜀,凡七十日。時成都雖下,而蜀中盜賊群起,佈滿山林,崇韜恐大軍既去,更為後患,是以淹留未還。唐主遣宦者何延嗣促之,崇韜待之倨,延嗣歸,言崇韜專權,王寄身於虎狼之口。唐主遣馬彥珪馳詣成都,觀崇韜所為何如。劉皇后自為敕與繼岌,令殺崇韜。至是繼岌命崇韜登樓計事。崇韜方升階,繼岌從者李環撾碎其首,並殺其子廷誨,以孟知祥為西川節度使,後據蜀,詳見後。唐主復因讒殺郭崇韜諸子,又殺功臣李繼麟,朝野駭惋。李嗣源嘆曰:“吾心不負天地,禍福之來,委之命耳!”天下不解崇韜之罪,人心洶洶,鄴都遂作亂。唐主命李嗣源討之。嗣源至鄴都,下令軍中明日攻城。
是夜,馬直軍士張破敗作亂,帥眾大噪焚宮。嗣源叱而問之,對曰:“將士從主上十年,百戰以並天下,今主上棄恩任威,我輩初無叛心,但畏死耳,今欲與城中合勢,請主上帝河南,令公帝河北。”嗣源涕泣諭之,不從,及詭說得出,遂引兵向大梁。李紹榮奏李嗣源已叛,與賊合,嗣源遣使上章自理,一日數奏,皆為李紹榮所遏,不得通。嗣源由是疑懼。石敬塘曰:“夫事成於果決,而敗於猶豫,請速從眾議。”康義誠曰:“主上無道,軍民怨怒,公從眾則生,守節則死。”嗣源乃令安重誨移檄會兵,軍勢大盛。李紹榮請唐主幸關東招撫,唐主從之。
唐主至萬勝鎮,聞嗣源已據大梁,諸軍離叛,神色沮喪,登高嘆曰:“吾不濟矣!”即命旋師歸。唐伶人郭從謙帥所部兵攻興教門,唐兵將皆散,唐主帥親王衛士守城,為流矢所中。鷹坊人善友,扶至絳霄殿廡下,抽矢,渴憊求水,劉後不省視,遣宦者進酪,須臾遂殂,在位三年。善友斂樂器覆屍而焚之。
劉後囊金寶,繫馬鞍,與其所私莊宗之弟申王存渥,及李紹榮逃走,宮人逃散,諸軍大掠。是日,李嗣源至罌子谷,聞之慟哭,謂諸將曰:“主上素得士心,止為群小蔽惑致此,今吾將安歸乎?”乃入洛陽,止於私第,禁焚掠,拾莊宗骨,於灰燼之餘而殯之。唐監國李嗣源獲劉後與申王殺之,又殺李紹榮及魏王繼岌等。同光四年四月,嗣源用旁支入繼之禮,於柩前即位,是為明宗。
明宗目不知書,四方奏事,皆令安重誨讀之。重誨亦不能盡通,乃奏選文學之臣,置端明殿學士,以馮道、趙鳳為之。
唐以郭從謙為景州刺史,既至,遣使族誅之。唐初刻《九經》板印書售之,自是學者得書始易。明宗本胡人,克用養子,性不猜忌,與物無竟。登極之年,年逾六十,每夕於宮中焚香祝天曰:“某胡人,因亂,為眾所推,願天早生聖人,為生民主。”
天感其誠,次年宋祖生。帝在位八年,年穀屢豐,兵革罕用,校於五代,粗為小康。及殂,第五子從厚立。是為閔帝,在位一年。唐成德節度使潞王從珂舉兵鳳翔,入洛陽,廢其主從厚為鄂王,尋弒之。從珂本姓王,小字阿三,鎮州平山寡婦魏氏之子。明宗掠得,養以為子,至是繼明宗而自立,是為廢帝。
廢帝以千春節置酒,河東節度使石敬塘之妻、晉國長公主上壽畢,辭歸晉陽。唐主醉曰:“何不少留,遽歸欲與石郎反耶?”敬塘聞之大懼。又使敬塘移鎮天平,敬塘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