關燈 巨大 直達底部
親,雙擊螢幕即可自動滾動
第六百五十六章:宰相的忌憚

君臣三人相談甚歡,直到天色漸晚,宮人將殿內的燭臺點燃,燈光撲朔搖曳,依舊興致不減。

終於,李亨覺得肚腹中咕咕作響,這才驚覺已經錯過了晚間的飯食,不禁滿臉歉然,又一遍敲著腦袋。

“看看朕這記性,竟然忘了吃完,都餓壞了吧,今日就在朕這裡吃!”

崔渙聞言,正身肅容對李亨一躬。

“陛下記性雖然不好,卻是百姓之福啊!”

高適也跟著說道:

“太上皇昔日曾說,獨瘦一人,而天下肥。陛下殫精竭慮,臣感佩之至!”

李隆基早年間的確勵精圖治,曾有大臣說他最近清瘦了,李隆基則撫額說出了那一番話。由此可見,其人並非天生只知享樂的天子,只可惜不能善始善終,才有今日之辱。

現在的李亨雖然沒有獨瘦自身而肥天下的想法,可終究是日日顧著政務,吃睡也都極少。現在陡然聽高適提起了太上皇昔日的典故,心中也不免悽惶感慨,如果太上皇能夠始終如一,大唐又何至於有今日的慘禍呢?

李亨苦笑了一下。

“若說實話,朕也想多睡一會,按時吃飯,閒來湖上泛舟,豈不美哉?可現實不容許啊,朕自繼位開始的那一天,沒有一刻不是誠惶誠恐的,有時候就算是做夢都每每會被驚醒,只不知這江山社稷還能在朕的手中存續多久……”

說到此處,李亨的聲音開始哽咽。

“亡國之君啊,亡國之君,朕做夢都怕啊,怕後世給朕……”

一語未罷,竟已經泣不成聲。

李亨無論作為太子還是作為天子,心裡都藏了太多的苦,從來不能與人傾訴。他畢竟也是個普通人,除了天子的尊貴以外,普通人會有的喜怒哀樂他也一一俱全。而剛剛高適提及太上皇,正好就觸碰到了李亨內心中最柔軟的地方。

天子當殿大哭,這讓崔渙與高適始料未及,一時竟不知如何是好了,也只能強忍住,抽噎著。

君臣三人的狀態反倒把殿上侍候的宦官看傻了,多少年來只見過天子開化大笑,但真真就沒見過君臣在一起抱頭痛哭的。

好半晌,李亨的情緒漸漸平復了下來。痛哭之後,他反而覺得整個人輕鬆了不少,之前那種如鯁在喉的感覺也淡了不少。只是在臣下面前如此毫無顧忌的袒露內心,多少還讓他有點不適應。

大約一刻鐘之後,宦官捧來了羊肉與特騰騰香噴噴的餅子。正打算開吃,卻聽宦官從外面高聲道:

“御史大夫秦晉覲見天子!”

秦晉身為李亨身邊為數不多的親信重臣,有著隨時入宮覲見的特權。而在掌燈以後入宮覲見天子這是極不尋常的,非但李亨,就連崔渙與高適都心下一顫,莫非兵事上又有了反覆?

“快召!”

李亨急急命宦官將秦晉引入殿內。

秦晉果然是無事不來,他把和郭子儀的那番分析簡明扼要的陳述了一遍,又言之鑿鑿的斷言,永王李璘必反,請李亨早做準備,省得事到臨頭慌了手腳。現在正值房琯東征收復洛陽的關鍵時刻,如果李璘這個時候跳出來作亂,東都一戰失利又該如何……

聽了秦晉的這些分析,李亨頓時有些傻眼。他雖然認定了魏恆是攜私報復,但秦晉之口卻從來沒有說出過空話,今日連夜入宮顯然是認為迫在眉睫了。

手中還捏著半張油油的餅子,口中的羊肉也才嚼了一半,李亨呆愣在當場,一時也沒有反應。

崔渙卻放下了手中的吃食,又不緊不慢的拿起案頭的巾帕,一點點擦掉了手上的油漬。

“御史大夫莫要危言聳聽,可知無憑無據就下如此駭人聽聞之斷言,會造成何等惡劣的影響嗎?老夫今日也要問上一問,如此構陷天子幼弟,領兵在外的藩王,究竟是何居心?”

最後幾個字,崔渙幾乎是用盡了爆發之力說出來的,甚至於把殿上侍立的宦官宮人都嚇的身子一抖。

這個指責可太嚴重了,構陷領兵的藩王,已經和謀反沒有什麼區別了。

不過,秦晉也不是初出茅廬的新丁了,怎麼會被幾句話就嚇住了呢?

只見他面不改色,從容道:

“崔相公說秦某空口無憑,那麼秦某也要問問,崔相公說秦某構陷藩王,可有站得住腳的根據?”

這下反問有些繞,繞了一個圈子其實是質問對方能否拿得出永王沒有造反的證據。崔渙不知何故竟一時語塞,繼而又目光一凜,一甩袍袖,道:

“莫逞口舌之利,當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