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千里這幾日來發現,龍武大將軍陳玄禮對他的態度竟大為改變,平日裡幾次公事求見,都難見到其本人真身。現在竟動輒傳喚,大有倚重為親信的勢頭,但他卻知道,陳玄禮如此看重自己,只怕有一多半的原因是來自秦晉。
“下吏陳千里參見大將軍!”
陳玄禮笑呵呵的讓他入座,然後便開門見山提及這次傳見的主要目的。
“天子有意整頓禁軍,以增強京師皇城防備,不知陳參軍有何意見哪?”
陳千里頓感愕然,他不過是個錄事參軍,向來只負責上傳下達,如何輪得到龍武大將軍來徵求他的意見?一時間竟不知如何作答,只疑惑的看著陳玄禮,希望能從陳玄禮的目光中發現一些蛛絲馬跡。
然而,陳玄禮並沒有讓他猜多久,又呵呵笑道:“某已經請準天子,從今日起陳參軍便晉果毅都尉,掌龍武軍整備練兵事!還有錄事參軍本職,依舊繼續兼任。”
唐朝官制,錄事參軍乃各軍府的檢察官,並無具體事權,隨著開元天寶以來墨敕斜封愈演愈烈,頂著天子名頭持節的各種使職越來越多,錄事參軍便逐步的喪失了原本的職能,淪落為各軍府中僅能上傳下達的一種文書官吏。
也就是說,陳千里在龍軍中任錄事參軍雖然地位不低,但卻是個閒的不能再閒的閒差。現在驟然間聽陳玄禮所言,欲使他掌整備練兵事,並晉為折衝府果毅都尉。
果毅都尉是朝廷職官,品秩為正六品上,雖然也是閒官,但終究是比從六品下的錄事參軍連升了三級,並且這還不是重點,重點在於整備練兵的差事,這可是極為重要的。
陳千里不由得心裡犯嘀咕,什麼時候自己成了陳玄禮這等重要的親信,但念及前幾日他和秦晉酒肆暢談,早就做打算到神武軍中去,只是出了禁軍襲營的差事,這件事便不得已暫時擱置,誰想得到偏偏在這個當口,陳玄禮竟提拔自己。
不過,陳千里卻不敢答應,如果答應了,過幾日秦晉又如何去向天子請調他入神武軍呢?
……
秦晉伏案,手中毛筆如行雲流水,頭也不抬的問了一句:
“所來何事?”
卻見秦晉面見拘謹的站著一位年輕的甲士,甲士滿頭熱汗,髮髻散亂間幾可見絲絲熱氣隱隱騰起。甲士正是契苾賀親口任命的旅率裴敬。
他們這些人編入神武軍後,立即就投入到了高強度的訓練當中,早上的訓練內容只有一樣,那就是跑,所有人在契苾賀的帶領下繞著恐慌荒蕪的禁苑一路慢跑。
最初之時,還有人爭強好勝,發足狂奔,但不到一刻之後便體力衰竭,難以為繼,隨著時間漸長,反而被那些慢騰騰小跑的人攆了上去。
這場繞著禁苑的第一次慢跑最終只有五個人跑完了全程,契苾賀算在其內,還有一個便是裴敬。誰都沒想到,平日裡不顯山不漏水的裴敬居然在此時出了風頭。
一些人心懷不滿,質疑契苾賀這是在公報私仇,故意整治他們,才做這種毫無意義的慢跑。但契苾賀只冷冷的一句話頂了回去,“某與爾等從頭到尾,全程可少跑過一步?少出了一滴汗?”
一句話讓所有人頓時沒了質疑的理由,是啊,契苾賀身先士卒,如果這樣還說他公報私仇,又能說服誰?天底下有幾個人會用這等法子做報復之舉?
到了下午,所有人累的不成人形,契苾賀又開始訓練佇列,也進入到了比跑步還要痛苦的過程,因為只要出現一點錯誤,便會遭致懲罰。
這懲罰雖然不及軍棍鞭子來的痛快,但在眾目睽睽之下繞著兵營一圈圈的跑,世家子弟們除了要忍受羞辱還要承受體力耗盡和身體難支的滋味。並且,一旦沒有按照規定時間跑完規定的全程,便還要依軍法加跑一圈,如此下去以此類推。
區區五百人的隊伍裡,竟有四分之三整整一天都在無止境的奔跑著,很多人被累的就差像狗一樣趴在地上,再也不起來。但每每這時,契苾賀那令人厭惡的聲音便會適時的響起:“快跑,快跑。爾等此時此刻的表現都會影響最終的考核評分,如果有哪一個半路放棄,那就給老子滾出神武軍,神武軍不要這樣的孬種!”
這些世家子弟們絕大多數都是眼高於頂,要臉面的人,若是真的在正是進入神武軍的考核中被掃地出門,那以後便也沒臉再見人了。更何況有些人還是被族中的長輩硬生生綁來的,如果就這麼灰溜溜的滾出去,還有何面目在族中立足?
是以,這些世家子弟們咬牙切齒的將契苾賀的十八代祖宗挨個問候了一遍,卻沒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