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晉頭一次激動了,擒賊先擒王,射人先射馬,孫孝哲纛旗砸毀,正是新安的大好機會。
“眾軍齊呼,孫孝哲已亡!”
新安城頭的團結兵依令開始同聲疾呼,“孫孝哲已亡!孫孝哲已亡!”
越過了冰牆的蕃兵並不相信,明明將軍的纛旗仍舊高高聳立於中軍,這等伎倆也太卑劣了。可直到有人回頭望向中軍方向時,心頭都涼了半截。
明明一直高聳的主帥纛旗,此刻已經不見了影子,遠遠的隱約能夠看見,其下也早就亂作一團。
“唐軍石砲擊中了帥車!”
不知誰誰扯著嗓子喊了一句,原本還氣勢如虹的蕃軍兵鋒頓時重挫,鳴金之聲沒有響起,便不能撤兵,只能繼續新安城牆衝擊。如雨弩箭嗖嗖砸落,立時就有一片蕃兵倒地,瞬息之間,士氣已經天差地別!
過了不久,大纛旗又重新於叛軍中軍豎起,激發進擊的戰鼓隆隆加劇,號角嗚嗚,竟又有五千人壓了上來!
秦晉口中發乾,他知道至關重要的一刻來了!
“少府君,難道,難道叛軍主將未死?”一名佐吏緊張的問道。
“休要胡說,箭在弦上,豈有不發的道理,頂住叛軍攻擊,天明太陽初升之時,就是叛軍退兵之際!”
秦晉大聲斥責著,現在他也不敢確定孫孝哲究竟有沒有死!在臨戰的關鍵時刻,只能宣講對方主帥已亡,死拼到底!
“報!”一陣急促的粗重聲音自城牆內側傳來,傳令團結兵狂奔上城,“報少府君,西關城大勝,斬殺同羅部首領……”
半個時辰後契苾賀也派人報捷,谷中萬餘蕃兵俱被焚燒困死,一戰殲滅逆胡叛軍上萬人,即便敗了也對得住城頭獵獵飄揚的唐軍戰旗。
蕃兵雲梯搭上新安城頭,開始攀上城牆。團結兵歡呼過後,再一次陷入苦戰之中。
東方天際隱隱泛白,金鐵交擊迴盪於戰場上空,蕃兵海水退潮回捲而去。城上的石砲手卻並不打算放過他們,石彈接二連三的砸落群兵之中。
“少府君果真神算,蕃兵天明撤兵!”
此時,秦晉已經基本確定,孫孝哲定然在石砲的襲擊中有了變故,即便沒被砸死也應是身受重傷難以視事。
蕃軍停止了進攻新安城牆,綿延數里的叛軍連營已經飄起了嫋嫋的炊煙。
放眼城下,遍地屍骸,兩道冰牆也被破壞的殘破不堪。一個細節吸引了秦晉的目光,澗河上的浮橋已經被流水衝的橫七豎八,胡亂浮在水面上。
至於城南皂水谷地中的大火,則燃燒了整整一天,烤肉焦糊的氣息瀰漫著整個新安上空。同羅部蕃兵被俘者上千,餘者四散潰逃,再對新安西關城構不成威脅。
熬過這一天一夜,團結兵們陡然發現,東關城外綿延數里的叛軍連營消失不見了。
良久之後,才有人反應過來,大聲歡呼:“胡狗撤了,胡狗逃了!”
……
長安興慶宮,這一日是月中常例的朔望朝會。等候上殿的大臣們聚集在大同門外,一個個面色凝重,戰戰兢兢。安史叛軍初起之時,朝野上下都抱定十分樂觀的傾向,認為安史之輩不過是跳樑小醜,相信用不了多久就會被平定。
可時間進入臘月以後,壞訊息一個接一個的傳來,先是河北道相繼失陷,緊接著就連名震西域的封常清都連戰連敗,東都洛陽陷於賊手。直到此時,大臣們才慌了神,大有末日降臨的感覺,煌煌盛世的大唐竟在頃刻間有了大廈將傾之勢。
內侍宦官尖細的嗓音自大同門內唱起:“聖人不豫,今日停朝!”
每月初一十五的朔望朝會,大唐天子李隆基即便已經年逾古稀,也甚少缺席。現在說停朝就停朝,究竟是皇帝果真身體不豫,還是這風雨飄搖的帝國中樞又起了宮掖之變?
自天寶以來,大臣們早就習慣了聖明天子的威權,今日頹勢如此,讓人更是惶惶然,不知所措。原本希冀於朝會一探朝廷舉措前景,卻連皇帝的面都沒見到。
隱在百官中一同退出興慶宮的大臣,有一位卻是例外。
韋見素的宅邸位於興慶宮西面的勝業坊,剛剛進門便見長子韋倜已經先一步回來,候在門廊下。
“阿爺!”
自**從新安回來以後,便整日尋了她這位兄長在自己耳邊聒噪。
但今日韋見素卻鄭重其事的將韋倜喚進了書房。
“娢娘終日與你嘮叨的那個縣廷小吏叫甚名字了?”
韋倜官至給事中,為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