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著半路上遇到堂兄楊易寧,說了不少話,難免耽擱了些時間,長樂率著她的人到達整個候府東側、富昌候太夫人老田氏居住的五福堂時,已經快要到可以喝下午茶的時辰了。
兩世裡,五福堂都是老樣子,佔據著整座富昌候府最好的位置,有著外簡內奢的裝飾佈置。兩邊抱廈裡,栽種著鮮活的綠葉植物,多是萬年青、君子蘭這種寬葉長青的,長年不換。
有什麼寓意在其中,只有傻子看不出來了。可憐前世的長樂,就是那個傻子。
眼瞧著長樂帶人走上了臺階,抱廈裡迎出一個穿著老紫色掐絲暗繡葫蘆圖案褙子的婆子,笑道:“小姐過來了,真是不巧,老夫人剛剛睡下,怕是要小姐等一會兒才好進去了。”笑得很恭敬親切,只是笑意未達眼底,看著刺眼地假。
比這笑容更假的,還有說的這話。
說老夫人睡下了?這有比這更瞎的話嗎?長樂就不信了,候府裡發生這麼大的事,老夫人若還能在此時睡下,不是老糊塗了就是得癔症了。
別說此時能不能睡下,就是過去的這幾天能不能睡下都是件不好說的事。這是見她回府後沒立即過來請安,要暗著給她點臉色瞧啊。
當她還是當年吳下阿蒙,隨意拿捏嗎?哼,還想給她一個下馬威,好,她就讓老馬葳折腿。
像這種只要她請安,老夫人就睡的事,過了今天,她不希望再見到了,這絕對是最後一次了。
長樂淡然笑道:“噢?是嗎?那真是十分不巧,祖母上了歲數,難免易睏倦,這睡熟再醒,必然要有一會兒,我就不在這等了,我也有幾日未歸,先去書房給父親請安吧,想來父親也想我了,等著祖母醒來,我再過來也不遲。”
看誰更急,看誰更等不起,反正,她是不急,她等多久都行,只是不知道躲到她祖母屋子裡那一群人,是否也如她祖母般‘睡得下’呢?
搬石頭砸了自己腳,那婆子沒想到原先對老夫人千依百順的小姐,忽轉了心性,一時間張大了嘴,不知該如何是好了。
眼看著長樂轉身要走,她想伸手去攔,又不敢真的伸手過去,卻又不能看著長樂真的走了,屋子裡一群人抻著脖子等呢。
正這時,抱廈裡又跑出一位婆子,滿臉堆笑連聲說道:“老夫人聽聞小姐過來,已然醒了。”
已經轉過身的長樂,挑起的嘴角盈滿了嘲諷,這謊圓得時間邏輯都不對啊,不是睡熟了嗎?怎麼還能聽聞呢?就醒了?長樂只能‘呵呵’了。
坐在堂內後間屏風暗處裡的柳國公繼夫人大田氏,都要被她自己親姑姑氣死了。
這都什麼時候了,還有心情端長輩架子呢,敢情出事的不是她兒子了。哼,若自己兒子有什麼三長兩短,她也絕不會讓別人的兒子好過。
前兩日,長樂還在公主府時,剛下了早朝回來的富昌候楊寧治,官服還未及脫便來了後宅,一腦門子的冷汗、臉色慘白地把早期上發生的事,與她們幾個說了。
眾人無語,一時間堂內氣息好像都凝固了,面面相覷,分外的沉重。
雖然早朝之上,蕭華長公主隻字沒提到他們富昌候府以及柳國公府的任何人任何事,鬧的那樁事看起來也與他們並無多大關聯,但只這個態度和最後討來的封賞,卻叫他們震驚不已<script type="text/javascript">reads();</script>。
他們以前就早早意識到他們的居心,只要稍稍露出一絲半點,被長樂覺察到、被蕭華長公主知道,就是個禍害不淺,卻從來沒有像此時這般真實地感受到絕望,必須從頭來過,或要做垂死一掙了。
最後,富昌候長嘆道:“長樂以後就不是郡主了,要叫公主!”一府兩公主,聽著多麼榮耀的事,不知道的人還得以為他們富昌候府老楊家祖墳冒青煙了呢,為什麼他覺得那麼心累呢。
更心累的還要屬柳國公繼續夫人大田氏,長樂忽然成了公主,暫時對富昌候府來說,還沒有太明顯的影響,但對她家柳國公府,那簡直是……立竿見影的症狀。
長樂是郡主的時候,他兒子娶來還好,對以後仕途百利無一害,還能幫襯不少。
這長樂若成了公主,萬一以她娘為榜樣,這娶到家來,豈不是要重蹈富昌候府覆轍嗎?
就算長樂不若她娘那般霸道,只‘附馬不能納妾’這一條,就夠得她全家受的,再想想他兒子前幾日鬧的那出戏,很是不難把它們聯想到一處——這是蕭華長公主出手的第一步,從國法上杜絕你納妾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