相比著楊易寧那句‘罪臣富昌侯府楊易寧參見驕陽公主千歲千歲千千歲’,李榮享更注意那個一直躲在楊易寧身後的小男孩兒。
這孩子不過七八歲的年紀,面黃肌瘦,雙眼無神,整個人瘦蔫蔫地躲在楊易寧身後,細瘦的手指緊緊拉著楊易寧的後衣襟,看向長樂的眼神裡卻隱隱暗含著恨意。
不用楊易寧介紹,他也猜到這孩子是誰了。
他微微垂下眼睫,遮蓋住如深潭古井一樣深遂的眼眸,嘴角邊帶起一絲不易人察覺的冷笑,斬草要除根嘛,別人下不去手,他這個死人堆裡爬出來的,他不在乎,還是他來吧。
長樂也注意到了那投來自楊易寧身後的敵視目光,那孩子她見過一兩次,但印象不深,走在大街上或許認不出來,但在此時此景裡見到,怎麼能想不到這孩子的身份呢?
秦氏所生的外室子,秦珊的親弟弟,她爹寄於厚望的親生兒子嘛。
朗兒,這個名字不算大名,按著時間的推算,認祖歸宗後,她爹還沒來得及給這孩子起正式的名字吧。
這孩子前世也確實繼承了富昌侯府的家業,但因為年紀等等因素,她與這孩子交集不多,畢竟是男人,與女人的想法和關注點不同,倒是沒有與秦珊那種不死不活的結果。
長樂不欲多理會他,只當沒看到就是了,反正她來是找楊易寧,也不是為了看這些人的慘狀的,她還沒有那麼心理扭曲,與其看別人有多苦,不如想想自己有多幸福。
“兄長不必憂心,父親之禍延及不到侯府,皇恩浩蕩,善有善報,惡有惡報。”
楊易寧是聰明人,她這麼說了,楊易寧就能懂的。
楊易寧早就猜到會是這樣的,這富昌侯府說是楊寧治的,不如說是長樂的,長樂沒有事,富昌侯府定然是沒有事的。
他長長出了一口氣,隨後又急急問道:“同濟伯府呢?”
與富昌侯這個重災區相比,同濟伯府更是災區中的災區了,不只是同濟伯參於了繁盛殿之亂,連著同濟伯的岳父更是繁盛殿的主謀之一,還曾劍指贏帝,這結果要是有好,那就怪了。
長樂哪裡不知楊易寧與其說是關心同濟伯府,不如說是關心自己的未婚妻趙薈蓮,順帶著想想小舅子趙儀罷了。
“同濟伯府已被抄家了,”長樂故意逗逗她兄長,她兄長果然沉不住氣了,“什麼?薈兒呢?她也……”驚得手剛拉到長樂的手上,就被要李榮享射來的眼刀,生生地刺得收回去了。
當他這個站著不說話的,也不喘氣嗎?有他在,不管有沒有血緣,異性都不好碰他女人。
看著楊易寧急毛毛的模樣,長樂抿嘴一笑,也為好姐妹開心,男人啊不管嘴上說得多好,還是要心裡有你才行的,對你好不好的、拿你重視不重視的,眼睛不瞎都能看出來的。
“與薈兒姐姐有什麼關係,”長樂端著一張柔美的小臉,“她哪算得同濟伯府的人呢,她不是和趙儀姐弟兩個已與同濟伯斷絕了父子關係,搬出了同濟伯府,另立門戶了嗎?”
要說趙儀姐弟也是狠人,趙儀那天從上京郊外回來,知道他姐姐又受了委屈,直接從歐子嘉那裡張羅了些銀子,加上自己手裡原就有些積攢,當天晚上就透過中介買了一座三進的小院子,位置雖再也跨不進尊貴之地,但也是平民區裡的清靜之處。
長樂還曾去看過,趙薈蓮十分滿足,只是可惜他弟弟竟主動上表放棄世子位,說什麼成全他爹與他孃的忠貞,有些對不住繼母,願以世子之位讓給繼母之子,並主動放棄趙家的一切,與同濟伯府趙家斷絕宗族關係彌補繼母再嫁他爹的委屈。
這在那幾天裡,簡直就像笑話一樣炸爆了上京城的貴族圈。
上京城呆過半個月的人,都不用出入貴族圈裡的,有誰不知道同濟伯是個什麼德性,說他對前任妻子忠貞不渝、冷落非常,以至於元妻的兒子都感動到要脫離宗族以成全繼母的份上,這哪個傻x能信?
不說別的,就說同濟伯與他繼妻生的那一群兒女,也不像是他有多冷落繼妻的樣子啊?更別說他往日裡花天酒地的行為,有多麼令人不恥和招人嘲笑了。
趙儀這事一出,那各式八卦傳得簡直不堪入耳,也算是簡接地刺激了同濟伯繼夫人。要沒有同濟伯繼夫人天天回孃家撩拔她爹五城官馬司錢士誠,錢士誠也不能投降倒戈得那麼快了。
佛家說凡事講個因果,或許這世間真有因果吧,趙儀種下這個因,得出同濟伯府連帶五城兵馬司錢家一起謀逆,他卻又因著拱手讓出世子位、脫離趙氏宗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