富昌侯府上空瀰漫著黑壓壓、濃重化不開的陰霾。
這座在大印朝屹立五代的侯府,從第一代的輝煌,到第二代的受蒙蔭,以及之後一代不如一代的爛泥扶上牆,直到此時,經歷了有史以來,最大的危機。
富昌侯楊寧治獨坐在正堂的紅木椅上,短短十幾日間,雙頰竟已瘦得癟進腮裡,瞧上去竟有些瘦得脫相了。
他一雙睜不太開的眼睛,目光渾濁,直勾勾、目呆呆地看向前方,可是他的頭腦卻從來沒有像現在這般清醒。
用不著他身後那一群拍馬屁的門客謀士們給他出主意,他也知道他是時候該去被他詛咒千萬遍、仍然活得精力四射的公主老婆面前,跪碎瓷去了。
富昌侯府正堂採光極好,恰巧今天又是一個大晴天,外面的陽光盡數灑進來,照向他晦暗的臉,慘白,不堪入目,卻也剛好照進他久不見想起的回憶裡。
他忽記起,當年他迎娶蕭華長公主大婚那日,外面的陽光也是如現在這般溫暖美好的,對得起禮部官員及皇覺寺大師們,千挑萬選敲訂出的‘上上吉’來。
那時,他心裡也是極歡喜的,也是真有做新郎的心情,他娶的可是大印最尊貴最美麗的長公主啊。
多少人羨慕著他,羨慕著他這個落沒的貴族,走了狗屎運。
否則,永寧侯府早已降等襲爵,他父親承位時尚且已是伯爵,而到他承位後又返回侯爵位,可見娶公主的好處。
哪怕這個公主後面附帶了一串男/寵——他當時只以為是開玩笑的,對於當時的他來說,也著實是‘不可能’的下嫁了。
不愉快的開始,是在新婚夜的第二天早晨,一夜奮戰,壓在他們身下那塊潔白的絲帕上面,沒有出現該有的落紅,他的臉色不好看起來,怒問著蕭華長公主。
蕭華長公主坐在床裡,披著一頭墨髮,看他的眼神異常的諷刺,說的話也是冷冷的,時隔多年,他仍是記得的。
“你有什麼資格嫌本宮不忠不貞,你呢?你有嗎?”蕭華長公主纖纖秀指挑起那張潔白的絲帕,甩在他的臉上,“用不用本宮給你數一數,本宮未嫁你之前,你的那些風流債呢!”
他一下子就洩氣下來,幾乎跌倒在床前。
不用蕭華長公主數別人,那時,他已與秦氏有了幾次關係了。只是因為秦氏的身份,做得隱秘些,不像他與府中其他丫頭那麼公開罷了。
“大婚之前,本宮宣你進宮之時,就與你說過,是你自己親口同意的,並非本宮逼迫於你,你與本宮各取所需,何苦那麼天真?要求得那麼多呢?本宮並不是非你不可的,本宮許諾給你的,本宮給你就是<script type="text/javascript">reads();</script>。”
沒落的富昌侯府,那時,需要的就是朝中最強勢力的庇護,在動盪的朝政之中,避免爵位一降再降,至而失爵,而蕭華長公主必須用一場相當的婚禮,做為遮人眼目的屏障,暗中為剛剛二次登基上位的贏帝,保駕護航。
原本以為日子就如他們所想的那麼過,早晚有一天,蕭華長公主會一紙和離書,連帶著對他的補償,斷了他們之間這場婚姻,誰知道……竟然有了長樂。
蕭華長公主曾與他說過,她被奸人所害,中過陰/毒,需要採陽補陰,贏帝才會賜下數個男寵,且終身不可能有孕,這孩子未免來得……太詭異了!
他怎能不心存芥蒂!
後來又有了一連串的賜皇姓、承襲爵位什麼的,他當初娶蕭華長公主,不就是為了他們楊家保下這個爵位嗎?如今豈不是搬石頭砸自己的腳,這爵位還是要成別人的?
就如自己老孃說的,哪怕他斷定長樂是他的種,那也只是女兒啊,憑什麼繼承他家爵位,他是要留給他兒子的啊,何況還不姓他的姓。
這個隱患一旦埋下,就是一步錯、步步錯,陰差陽錯地發展到今天這不可收拾的地步來。
前幾日,京兆尹派人來府上拿人,先是帶走了他弟妹田氏,沒過半天,又來緝拿了秦氏和秦珊,更別說早前幾日,已經被柳國公送進京兆尹的柳承熙。
即使京兆尹不派侍衛來府上拿人,他們侯府這段日子,過得也是過如履薄冰、水深火熱。
楊寧治真真是吃到了後宅不寧的苦了。
他開始懷念起他後宅空空如也,名義上一個人都沒有日子。雖然現在他的後宅裡面也是名義上一個沒有,可是,自從秦氏母女以他二弟的外室之人的名義,接進府裡來了以後,禍事、醜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