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追抱著枕頭的胳膊一緊,狠狠閉上眼,一再跟自己說不該想這麼多。她該信戚王的,他現下很在意她的想法,就算真到了要兵戈相向那一步,她也還可以為弦國說一說話。什麼屍橫遍野……不會的。
可這強提起來的念頭在腦海中過完後,心裡仍是一點都平靜不下來。
阿追定定神,腦海裡便是戚王方才的面容。他平平靜靜地告訴她甘凡所言、平平靜靜地對她解釋,言辭很客氣,但這徹頭徹尾的平靜真讓人沒由來的害怕。
她偶爾會有這樣類似的感覺——上一回,是在他幻境中的榮宮時,他陡然變得沉肅而又清淡無比的神色,讓她一瞬間覺得十分生疏。
阿追又輕打了個寒顫,聽得身後又陶器輕碰的響動,不及多思便猛地扭過頭。
正執壺倒茶的卿塵縮了她一眼,輕輕笑道:“我還當國巫在戚國風生水起,已不在意弦國如何了。”
他說著,走到榻邊將茶水遞給她:“看這驚弓之鳥一樣的模樣,是我想錯了?”
阿追接過茶盞來捧著,無心理會他語中的調侃。抿了兩口茶,她才反應過來:“你怎麼知道的?”
“方才烏村鬧的陣仗不小,突然散了必有原因,隨便問個人就知道了。”卿塵邊說,邊伸腳蹭了張席子過來,恣意地在席上盤坐下來,睇一睇她,又問,“國巫您是信不過戚王,還是信不過弦公?”
阿追陡然一怔。
卿塵理所當然的神色:“你若信得過弦公,就不必怕戚王去查——怎麼?弦公當真有點野心?”
她的腦子忽地有些亂,胡亂道了句“不用你管這些”,卿塵卻如沒聽見:“其實不重要,重要的是你不想戚弦兩國開戰。”
阿追氣息一定,皺眉看向他。
他迎上她的目光:“那就別寄希望於任何人,信不信他們都無所謂,更不要以為憑情分就可以阻住這種大事。若真想左右大局,你就只能建起自己的勢力來,到時兩相抗衡,逼戚王退讓。”
阿追驚吸了口氣,一時說不清自己心下是什麼感受。
她早知卿塵的經歷必不一般,可這“突然而至”的提點仍讓她很是回不過神。
她打量了他許久,口氣淡泊地提醒:“你若想利用我做什麼……”
卿塵眼底一顫,目光陡然黯淡下去<script type="text/javascript">reads();</script>。
阿追止住話,別過頭一聲輕咳:“我隨口一說。”
“無礙,我也只是隨口建議一句。”他稍稍地笑了下,重新看向她,“我覺得求人不如求己罷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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軍隊又在原地駐紮了小半個月。這小半個月裡,戚王與阿追皆養好了身子,莊丞相從朝麓傳了信來,說烏村的事也查明白了。
“看,甘凡果真是胡說八道!”阿追看著竹簡咬牙切齒,同時又鬆氣,“我就知道懷哥哥不會!喏,莊丞相說了,烏村這十年裡都跟弦國沒有任何往來!連書信都沒有!”
她言辭咄咄,嬴煥乾笑了一聲將竹簡抽過去敲在她額上:“得理不饒人。怎麼,要本王給國巫您叩首謝罪麼?”
“誰稀罕!”阿追抱臂翻白眼。
嬴煥卻仍是鄭重其事地表了一番歉意——當晚,他帶著她在附近跑了半個時辰的馬,又換了便裝,一道去附近的小村子裡逛了會兒小街、尋了些當地人打的野味來吃。
二人俱是心情大好,誰也沒提次日道別。直至回到主帳前的時候,阿追才忍不住拉住了他。
“怎麼了?”嬴煥噙著笑轉過身,見她就此想鬆手,忙反手將她反握住。
他的額頭在她額上一碰:“你說。”
阿追餘光當即掃見旁邊的兩個護衛一個抬頭望天、一個低頭看地,抬起腳就往他腳上一跺:“放開!”
“我不。”嬴煥紋絲不動,穿著靴子的腳一抬將她的鞋尖踩住,笑意殷殷的,“放心,他們不敢說出去。”
……誰說是在意他們說不說了!!!
他的一呼一吸就在她面前縈繞著,阿追臉上一層比一層紅,任由他端詳了良久,她忽地定了氣,雙臂抬起來搭在他肩上。
嬴煥眼底的訝異一閃而過,下一瞬,又見她的目光認認真真地迎了上來:“沙場險惡,你萬事加小心……”
他無所謂地一聲嗤笑:“這麼擔心?那你占卜一下便是了。”
“我不,我這會兒不想知道月主怎麼說!”她突然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