意外,舒了口氣:“因為宮裡的規矩?”
“跟規矩沒關係。”他否認了,頓了頓,解釋得有些混亂,“你從那種地方找來的人,實在……”
“如若不是宮裡的規矩,那殿下您管得就太多了。”她再度截斷他的話。微微頷首,側旁的宮女立即會意,將手裡捧著的寢衣為她披上。
阿追自己將前面的衣襟交疊好,站起身抱臂攏住,轉身踱向他。
她直至到他眼前才停下腳,抬眸冷睇著他:“我已經說了,可以留在戚國幫殿下您的忙;有那藥在,過分的事您也不必擔心我會做。那就讓我過得舒心一些,可以麼?”
她說著嘖了嘖嘴,又道:“也用不著您告訴我那種地方的人不可信,我又沒圖什麼更多的。”她聳著肩頭說,“金錢交易而已,我花一份錢買一份錢的樂,算不得賺,但總歸也算不得虧。”
她微昂地臉上漫出笑意:“算來,比先前全心全意地相信旁人,最後才發現自己被騙要好得多呢!”
末幾字裡沁出來的恨意猶如一盆冷水,潑得他原本漸生的火氣頓消。嬴煥強籲出口氣,緊抿著薄唇與她對視,很想再說些什麼與她爭辯,卻又說不出一個字。
是他先騙了她,她原本那麼信他……
嬴煥好像突然被氤氳的溫熱水汽蒸得心裡搐痛,她一雙笑眼就在他眼前,清澈動人,卻似乎比刀子還尖銳。
他死命地想避開她這樣的凝視,可另一股心思又如同刻意自虐一般,迫著他繼續看下去、迫著他一點點地讀她的情緒。
他說不出話,兩人間就只餘一聲聲的心跳在繼續響著。他一呼一吸都發著滯,一切神思好像在腦中撞得漫無目的。然後就在這一陣陣翻湧的思緒裡,偶有那麼一點兒聲音,極輕、極細、極快地划著,似不經意卻又囂張無比地告訴他——他對她並不止是愧疚而已。
這句話終於清晰起來,猶如輕柔的綢緞在他心頭一繞而過,搔得心頭一陣褪不去的癢意<script type="text/javascript">reads();</script>。
嬴煥心底那道刻意迴避多日的堤壩頃刻間崩塌潰散!
他倒抽了口氣,眼中的驚慌瞬間騰起。阿追因他神色驟變而生了些疑色,眉頭微挑:“殿下?”
“沒什麼。”他摒著氣道,略靜下神,終於轉過身推門而出。
湯室裡,阿追微怔著凝視著他的背影,俄而一聲嗤笑,搖搖頭,無意多探究他剛才是怎麼了。
她發覺讓自己不在意這個人好像也沒有她以為的那麼難。她多為自己尋些開心事,把發空的心填滿,也就無所謂他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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嬴煥不知自己是以怎樣的心緒吩咐宮人去給阿追送她要的腰牌的。那份愧疚讓他無法拒絕她的要求,而那份別樣的心思,又讓他在答應這個要求之後,徹夜難眠。
他對她動心早已不是一天兩天,只是在下藥的事戳破之後,他理智地告訴自己動心也無用了。
他原本自以為這份心可以壓住。
嬴煥一連兩日迴圈往復於這番思緒裡,每次都以一聲自嘲的嗤笑收場。第三日時,聽到宮人來稟話說:“國巫召了人進來。”
並不意外的事情仍是驀地將他震住,他艱難地緩了口氣:“我去青鸞宮看看。”
他一路都走得足下生風,直至邁過青鸞宮的門檻,腳步才仿似被一隻無形的手阻住。
嬴煥舉目看著左前方石廊下的兩個身影,覺得沒有半分力氣去招架。
“卿塵!”她的歡笑聲傳著,字字清晰,“你看上面那個,好大啊……幫我拽下來?”
與她同在廊下的男子仰頭看去。嬴煥也凝神看起來,他昔日帶她看的石廊上的花已謝,眼下結了果,一個個豆莢狀的果實夾在藤蔓裡,別有意趣。
他正猜她是不是看上了哪個長得格外好的豆莢,便見那男子已踮起腳去替她摘東西,過了會兒又松下勁來,好像並沒有摘到。
卿塵望著那枚豆莢無奈一笑:“太高了些,我去尋個梯子來。”
“唉……算了。”阿追鼓鼓嘴放棄,抬頭瞧瞧,又覺得挺不甘心。便在提步離開前帶著點賭氣奮力一跳,想再試一把。
指間與那豆莢一蹭仍是沒夠到,她落地間腳下卻不穩了,猛打了個趔趄,索性卿塵眼疾手快:“小心。”
阿追側臉撞在他胸口上的儀態並不太好看,不禁臉上微紅,趕忙推開他站穩。
“咳。”她垂眸輕咳的樣子看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