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催促車伕快些。然則行得快便顛簸得更多,盤旋的痛意在顛簸間偶會加重一瞬,像有小錐旋轉著往裡刺,最厲害的一次把她的眼淚都激了出來。
醫官是與她前後腳到的。她進屋躺下,那醫官即上前為她搭脈。阿追想著雁逸的神色,看他久不開口,忍不住追問:“很嚴重?”
“嗯……也不算。”那醫官這樣說著,卻皺著眉,與阿追一對視,解釋道,“是先前頭腦受傷時落了病根,倒不至有甚太多影響,只是時不時會疼上一疼,藥須一直用著。”
阿追驟鬆口氣:“就這樣?”
“是,太過擔憂倒也不必,多加註意便是。”醫官這般寬慰一番,接著便告辭離去。過了小半個時辰,又有王宮中的人來替那醫官送了藥,交待阿追每半月用上一顆。
指節大的藥丸呈棕黑色,看著嚇人。阿追猶豫了半天才有勇氣把它放進嘴裡,一嘗,竟是甜的。
“還好,不難吃。”她綻露笑顏,看看雲琅正要收起來的盒子,“就兩個?”
雲琅應道:“嗯,就兩個,大概是不好配吧。但醫官必會再做的,到時我去取。”
阿追點點頭,就此歇下。過了十五日,餘下的一枚藥丸也用完後,倒是醫官又適時送了新的來,省了雲琅的事。
在她吃到第三顆藥丸的時候,闕轍的事徹底收了尾。褚國這位最具名氣的將領,帶著手下的五萬騎兵歸降戚國。此舉一出,戚、禇兩國間的彌關頃刻間沒了褚軍駐守<script type="text/javascript">reads();</script>。
未及褚公做出反應,戚王又增派兩萬兵馬壓境,放言若褚公不放闕轍家人來戚,戚國立即進兵強搶!
論兵力國力,褚國本就弱戚國一截,與班國結盟後才敢跟戚國叫板。眼下又一方增兵五萬、一方失兵五萬,實力頓時懸殊,班王也未必敢趟這渾水傾囊相助。是以三日之後,褚公到底差人送了闕轍的家人入戚,同時還遣了使節講和。
阿追所聽說的,是戚王提出要褚國賠白銀五萬兩,日後須向戚國納貢。
她細細一想,便心悸道:“戚王殿下真不留情面。”
雲琅點頭,想想卻說:“可也沒辦法。眼看是亂世,雖是尚有天子擺著,可真正的烽煙四起也就是早晚的事,又哪有那麼多情面可留?”
確是這道理。
阿追想想也明白。這樣的機會換了誰都需抓住,能“落井下石”地讓褚國喘不過氣,便不能讓它有時間恢復元氣。
這般考慮之下,從銀錢上讓它雪上加霜自是最簡單也最直接的。錢不能憑空冒出來,賠給了戚國,褚國便要從其他地方縮減開支,招兵買馬、鍛造兵器、籌備糧草必會更難,戚國就暫不必為這野心勃勃的鄰居擔憂了。
只不過,又是賠錢又是納貢的,褚公要籌到這筆錢,大抵免不了苛捐雜稅了。“苛捐雜稅”一詞之後往往就是“民不聊生”。
阿追眉心一跳,搖搖頭不往更深一層想,只問雲琅:“要求已提,殿下召人議事是要議什麼。”
“這就不知了。”雲琅欠身回說,“來傳話的也不清楚。大概是褚國使節想討價還價,主上想召謀士們議一議還有什麼別的法子可做吧。”
不如說是還有什麼別的法子可施壓。阿追心底明瞭,詳細思索了一下午可行的辦法。她可算略懂了一些這些政事的輕重,想了個大概之後,學著別的謀士將各種想法言簡意賅地在縑帛上寫了下來,免得明日議事時有用得上的,自己卻忘了具體。
她認認真真地籌備了半日,翌日踏出別院大門往王宮走時,剛走到一半卻被王宮裡來的宦侍擋了下來。
四個宦侍齊齊拱手:“太史令留步!”
阿追駐足:“怎麼?”
“不勞太史令同去議事了。”離她最近的宦侍低眉順眼地告訴她,“弦國也突然差了人來,正在玄明殿與主上議事。褚國講和的事,主上說改日再議。”
原是這樣。
阿追剛要點頭答應,怒語驀從幾個宦侍身後傳來:“戚王殿下果真有所隱瞞!”
她一愣望去,幾個宦侍也循聲回頭。幾尺外,一書生模樣的年輕男子舉步行來,輕挑的眉宇間顯有怒色,他睇一睇阿追,再看向幾個宦侍時冷笑涔涔:“戚王殿下明說仍召謀臣議事、暗裡又將這位太史令擋回去,可是心虛不成?”
阿追聽得雲裡霧裡,想問那幾個宦侍,卻見他們都目光閃避,當真是心虛的樣子。
她怔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