戚王淺怔,沉吟了一會兒後,告訴她:“本王會挑些書給太史令送去。”
——這直讓阿追覺得他方才在說大話!說什麼讓她不必自己費力看書,有不懂的地方可以問他?她問了之後,他解決的法子,也不過是給她找書而已!
當下阿追卻也只能鄭重謝過,待得戚王離開後稍鬆了口氣,依依不捨地把自己喜歡的那個羊脂白玉的髮箍摘了,又去尋能搭紅瑪瑙的衣服。
當晚的宴席,讓她應付得大有些累。
設宴的地方在昭明殿。昭明殿坐北朝南,修得宏偉寬敞。北邊有兩層矮階,矮階之上正中央的一方漆案黑底上繪著金色的麒麟瑞獸圖案,顯是戚王的坐席。左右又各有兩席,她的席位便是在這四席之中。
這四方席位都明顯尊貴,右首是身為上將軍的雁逸、左首是莊丞相,她的位子是左側的次席,與她遙遙相對的是雁逸的妹妹、戚王的姬妾雁遲。
阿追此前聽雲琅說過,戚王尚未娶妻,目下就三位姬妾,一是東榮天子賜下的公主姜曦、一是弦國國君送來聯姻的楚漓,另一便是這位雁遲。除卻楚氏在美人位外,另兩位皆是夫人,但一直是雁夫人顯得更要緊一些,大抵是因雁家是戚國的大貴族,所謂的“天子”則已名存實亡吧。
而宴上的情狀,是從發須花白的莊丞相、到執掌虎符的雁逸、再到這位戚王看重的雁夫人都在以堪稱恭敬的態度賀她。有這三人領頭,一眾文官武將便沒有哪個敢不當回事,一時前來敬酒道賀的人來來往往絡繹不絕,直看得阿追眼花!
縱使自始便是對方喝一杯、她抿一口,百十來人這樣敬下來,阿追也一點點抿得頭都暈了。心下直對此情此景驚異無比,懷疑是不是自己的“大功一件”在交口相傳中被添油加醋了,竟引得眾人如此重視!
如真的是因為“添油加醋”,這樣的禮遇她就受之有愧了。阿追略作思忖,看向戚王:“殿下,諸位如此,我……”
孰料戚王竟也一舉酒爵:“此番太史令功不可沒,本王敬太史令。”
阿追愕然,四下裡也短暫地一靜。她此行“功不可沒”不假,但戚王這般的舉動也著實別有意味了。
從前幾日人前人後的誇讚到今日的當眾敬酒,滿朝臣工皆不傻。思索之下,自知主上是有意推起她的風頭。
是什麼目的雖然難以猜到,但也不要緊,他們先順著他的意思來就是了。
將近子時,宴可算散了,一眾官員施禮告退。戚王飲得微醺,揉著額頭緩神,一副不急著離席的樣子。眾人便先各自告退出去,獨他們位列上席的四人猶還在座。
片刻,年紀最長的莊丞相先離座施揖道“臣告退”,戚王這才抬了抬眼,笑說:“時辰晚了。來人,護送丞相回去。”
丞相再施禮後離開<script type="text/javascript">reads();</script>。雁逸雁遲亦準備告退,阿追便也隨之離席。戚王起身,邊繞過案桌往外去邊道:“各自回吧。”又吩咐胡滌說,“也叫人送太史令回去。”
三人一道走出昭明殿,清涼的晚風徐徐拂來,飲酒帶來的熱意驟散三分。
阿追大感一陣氣爽,緊隨而來的卻是頭中刺痛。她黛眉倏驟,下意識地抬手一捂,動作雖不大但不對勁得明顯。雁遲恰正側首與雁逸說話,見狀即關切道:“太史令不適?”
“沒有。”阿追搖頭,想續說“許是猛地吹著風,一時涼了”,頭腦卻又一刺!
這痛感更明晰,直將她已至嘴邊的話語噎回,化作一聲輕哼。
戚王也停腳看向她:“太史令?”
阿追屏息未語。先前的事情讓她對這樣的情狀不得不上心,闔住雙眼要看是否又有甚幻影。良久之後卻半個畫面也無,緊闔的眼前只有漆黑一片。頭中的疼痛卻愈加強烈,她緊蹙著眉頭忍著,再抬手一撫,竟已沁了滿額的汗!
戚王睇視她的目光忽地一顫,雁逸蹙眉,上前便執起她的手腕。他的兩指搭在她的脈上,片刻,神色驟驚:“主上……”
“怎麼了?”戚王的眉心也微微皺起,目光自雁逸面上輕掃而過,再度看向阿追,“太史令快些回去,本王差醫官同往。”
阿追發虛地點點頭,抬眸見雁逸面色發白,不禁心絃緊繃。她怔了怔:“上將軍懂醫?”
“不……”雁逸的聲音略顯惶然,俄而定了神,吁氣搖頭,“我只懂些皮毛。太史令聽醫官的便是。”
阿追依言回那別院,一路上,雲琅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