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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章 精準

已是第二日深夜了,天明的時候,軍隊就要出征了<script type="text/javascript">reads();</script>。

阿追走路時連腿都在陡,手顫得更是明顯。到院門口時才將曲裾穿了個大概,坐上馬車低頭一瞧,都忘了換雙翹頭履再出門,腳上還踏著木屐。

被雲琅匆忙催起來的車伕顯也有些回不過神來,說話時還打著哈欠:“女郎,去何處?”

“王宮。”阿追作答後便薄唇緊抿,剛揭開車簾進來的雲琅望一望她:“女郎怎麼了?”

她沒有作答,定神細想著夢裡的一絲一縷。不知不覺就痴痴想了一路,車伕“籲”了一聲,馬車停住。

她不等雲琅上前攙扶就跳下馬車,宮門口的守衛立刻拔了劍:“什麼人!”

“求見戚王殿下!”阿追邊行邊道。

守衛還是擋住了她,見她衣著講究也仍皺了眉:“什麼時辰了!天明再來!”

“明天軍隊就出徵了!”阿追厲聲道,“殿下要我當這謀士,我必須……”

話未畢,厚重的黑色宮門陡開。阿追抬頭一看馭馬而出的人:“上將軍!”

雁逸眉心一蹙將馬勒住,守衛見狀退到一旁。雁逸居高臨下地打量著她,阿追睇了眼他身後緊隨著的另幾位將領,懇切道:“上將軍借一步說話?”

“女郎直說就是。”雁逸身形未動也不再看她,垂眸睇著馬鬃,眼中的冷意可見一斑。

阿追心下焦灼,知道他這是要出城帶兵離開了,暗一忖度,急道:“不多擾將軍,只一樣——不論戰事如何,將軍不可追擊。”

話沒說完,雁逸就已露出疑色,他毫不遮掩這份狐疑地打量著阿追,話音在蒼茫的夜色中透出嘲意:“為何?乘勝自當追擊,褚國覬覦我戚國河山已久。”他語中一頓,又蔑道,“女郎許是不知道。”

阿追被他說得語塞,又實無法跟他說自己的夢很準。她噎得無法,雁逸閒散地撫著馬鬃:“勞女郎讓一讓。”

“他們會設伏的!”阿追牙關一咬,回思著夢境繼續說,“我知道那邊是平原一片,可上將軍切莫大意。具體如何設伏我不知道,但……他們若想,會有法子的!”

雁逸一聲嗤笑,望著天色打了個哈欠:“理由呢?女郎是看到了什麼從前的記載,還是自己去那裡看過了?若都不是……”他的目光凝在她微揚的臉上,俯身逼視著她:“我怎麼知道女郎不是褚國人?我怎麼知道你是什麼心思?”

“我……”

“孟哲君。”黑暗中,喚語從上空穩穩落下。阿追直一嚇,抬頭看去,才見王宮大門正上的門樓中,燈火昏昏。

一眾將領皆下馬抱拳道了聲“主上”,阿追才辨出上面是誰。但見那人影一晃從視線中消失,片刻,戚王從宮門中走了出來。

他睇睇阿追,又看向雁逸:“抵禦住便可,不可追擊。”

二人同時一愣,雁逸顯然不甘:“主上……”

戚王目光微凜,雁逸後話止住,戚王淡泊又道:“不是因為她的話,是因我們眼下並無折損兵力對褚國趕盡殺絕的必要<script type="text/javascript">reads();</script>。”

雁逸面色森寒地僵了許久,到底應了聲“諾”。戚王頷首,雁逸又抱拳施了一禮,上馬領兵離去。

嗒嗒的馬蹄聲在灰牆間撞出的迴響有些空洞,寂寂黑夜裡只能聞得這一種聲響。阿追定定地看著,早已看不到遠去的將士了,她的目光卻還是收不回來,空蕩蕩的心裡發著寒,好像方才被夢驚出的懼意還未消退。

“女郎?”嬴煥喚了一聲,她回過頭,他便吩咐雲琅,“送女郎回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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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夜,阿追回到別院後卻也沒再睡。她讓雲琅多尋了幾盞銅燈來,將屋裡照得燈火通明,把戚王給她的各樣地圖與典籍皆攤了開來,聚精會神地一一檢視。

那場夢讓她心裡不安穩。

上將軍縱使對她有敵意,也斷不會拿戰事說笑,是以他說彌關之外無處設伏絕不是敷衍,那她那場夢究竟是怎麼回事?

她只怕這夢是錯的,只是個尋常的夢而已。若是那樣,她阻了雁逸的乘勝追擊,“幫褚國脫身”的嫌隙就當真會安到她頭上來,她連說都說不清楚。

手頭已有的各樣記載她一字不落地細細讀了一遍,將近天明時才放下最後一卷竹簡。

無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