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他真要照著母親的話做的話,那他哪還有什麼未來?
這一刻,他根本沒辦法展望未來,只得黯然一笑,抬頭時,看到燕歸城和酈洛皆熱烈的盯著他,等著他的反應,而燕不悔則是一臉憂色。
“媽,如果這件事查實了,如果一切如您所願,報了仇,那麼,就算我真還想和人家走下去,人家也不可能願意跟了我的。攖”
那絕不是他想看到的,但願一切不會走到那一步償。
“我知道,我要的是你心裡必須斷了那份念想……阿寧,你可以娶任何人,但就是不能娶蕭璟歡做妻子,不能讓他們的女兒給為你生兒育女,絕絕對對不可以……你聽到沒有。”
喬蕎狠下心逼迫著。
她不得不這麼逼,夫仇不共戴天,父仇深似海的,這些年的苦,她也不能白受,所以,她無法容忍自己唯一的兒子去娶仇人家的後人。
靳長寧沒應,看著母親那張決然的臉孔,身如萬箭穿心。
當真相浮出水面,這樣的殘忍,真的不是一般的心臟可以承受得了的。
*
這個世上,最珍貴的童年,是在父母陪伴著長成的童年;最悲哀的,莫過於,我還年幼,你們已走。那種疼痛和無奈,難以言喻。
然後,那時候的遙遠記憶,成了成長歲月當中最不想忘去的畫面。
現在,靳長寧發現,這世上最疼的相遇,是相隔了二十六歲,我已長成,你白髮如霜,心懷深恨,幼時回憶的點滴,雖可以一一重疊,但是,卻沒了骨肉團聚的愉悅,帶來的盡是抹不去的痛苦。
怪不得燕不悔說,不要查,因為知道了,就會失去很多東西:包括快樂,以及安寧的生活。
夜色深了,而他卻睡不著了,獨自坐在異鄉的庭院小凳上,任由心頭的巨浪,一浪高過一浪的翻騰著,而他就像那浪間的小舟,隨時隨地都會翻了去。
“後悔嗎?”
身後,忽傳來了燕不悔的輕問。
靳長寧沒動,望著夜空,月清星亮,淡淡的回了三個字:
“不後悔。”
“有些事,你一旦知道,就回不到過去。”
燕不悔來到他身邊,巡視著,似想在他臉上找到後悔的痕跡。
“老燕,我還是那句話,這些事,不是我不想知道,就可能永永遠遠被瞞起來的。我知道,你當初找我讓我放棄查詢真相,是為了我,但是,事實證明,以你之力,根本就不可能壓著它不爆發。所以,我不後悔現在知道。知道了,至少我心裡有底,可以好好的規劃未來的路。”
他的手上拿著一瓶冰水。
冰冷的感覺傳遞過來,它能熨掉他一些煩躁。
“那你想接下去怎麼做?”
燕不悔低低問
靳長寧對著月亮,久久不語,然後,喃喃了一句:“發現問題之後,自然是解決問題了……”
可該怎麼解決呢?
這事,真的很難兩全。
*
晚上,喬蕎和酈洛一起睡。
喬蕎的房間很大,一隻張床,一對床頭櫃,落地窗前擺著一對單人沙發,牆角邊上,點綴著幾盆盆栽……房內佈置很簡單,但用具皆考究,燈光也漂亮,雖然房主人看不到,不過可以看得出,佈置臥室的人,很用心。
喬蕎了摸著女兒的手,滑溜滑溜的,那皮肉真是夠嫩……
“真想看看你們!”
她嘆息,任由女兒給自己梳理頭髮,自己則追憶著很久很久以前的畫面:
“以前你最喜歡黏我了,你寧哥哥呢,最愛看我哄你睡覺。每一次我哄你,他就賴在我背上。手上胖嘟嘟一個,背上軟糯糯一個,可有意思了……現在不一樣了……你哥哥個子好高,你呢,你也這麼大了……我呢,頭髮也白了……他們和我說的,白的厲害。我問過醫生的,因為吃藥,所以全白了……”
“媽媽,您白髮也好看的……”
酈洛哄著媽媽。
喬蕎當然知道這是一種哄人的話:
“怎麼可能好看,臉孔都變形了……洛兒才好看呢……對了對了,快告訴媽媽,你燕伯伯家的不悔哥哥待你可好啊……”
“好啊好啊……”
酈洛柔著聲音說:“媽媽,燕哥長得好,心性好,待我更好……從小就待我好……媽媽,我很愛他,也很幸福……”
“幸福就好,幸福就好……”
喬蕎摸著酈洛的頭,叮囑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