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暮笙,你回家去把媽媽最喜歡穿的裙子和鞋子取來。我先給媽洗一洗身子,等一下好給她穿上。對了,另外,媽媽的化妝包,一起帶過來,我想給媽媽最後化一次妝。媽媽最喜歡我給她化妝了。”
“恆遠,麻煩你幫我打點水來。溫水。我想給媽媽洗一下臉……然後,麻煩你聯絡一下殯儀館吧……”
“暮白……”
她叫到這個名字的時候,幽幽嘆了一口氣。
蘇暮白等著她可以為自己安排點事兒做,可她在一頓之後,卻只給了三個字:
“你回吧……”
她始終沒有再回頭看他一眼。
就像他根本就不存在似的。
門口的男人,身子晃了晃,有點不敢相信,自己就這樣被她放逐了……
“我……我想留下。阿姨與我有教誨之恩。我……”
他無比艱難的想要找出一個理由,一個他不用離開的理由。
“不用。”
低低啞啞的聲音,透露出的是,堅定無比的拒絕。
“阿錦,在我眼裡,阿姨就是我媽媽。十歲起,我就跟了阿姨,那些年,她教會了我很多做人的道理,也是她給了我母愛……如今,阿姨去了,你不讓我守孝,還要趕我走,你……你真要這麼殘忍嗎?”
那抖得厲害的男子聲音,溢著太多的痛苦以及哀傷。
蘇錦手上的梳子也在抖,眼淚在滴落下來,一滴一滴,絡繹不絕,掉在雪白的被面上。
腦裡子翻騰的是昔日,他們一家七口相守在一起的美好光陰。
那是一段永遠都追不回來的似水年華。
她不想這麼殘忍,可是……
“對不起,我必須這麼做。
“謝謝你趕來見她最後一面。
“也謝謝你為暮笙做的一切。
“暮白,你的媽媽姓周。不姓姚。
“你不能在此行子嗣之孝。
“我媽喜歡安靜。
“我不希望再有任何人跑來擾了她的清靜。
“你要是留著,蘇夫人肯定會上門鬧事。
“我不想看到任何不和諧的事,在接下來的這些時間裡發生。
“暮白,請你原諒,媽媽生前這四年過的苦悶。
“死後,請還她一片清靜。
“我不送了。
“就此再見。
“從此,恩義就算兩清了吧!”
字字刮骨,句句絞心。
蘇暮白痛立當場,潸然落淚。
蘇錦,你真狠,你真狠……
*
清晨六點,蘇錦為養母穿上了她最喜歡的裙裝,梳齊了那已發白的短髮,著上養父最後買給養母,養母一直捨不得穿的嶄新高跟鞋。
畫眉,施粉,勾唇,抹上唇彩,點上胭脂,戴上別緻的胸花……
那樣的姚湄,依舊是美好的。雖然瘦骨如材,但還能依舊辨出當年嬌美如花的模樣。
蘇錦至今還記得八歲時候,那個牽著自己的小手,走出孤兒院的光景:
手軟如玉,人香似花,笑若朝霞,回眸一笑,心暖如三月春風拂過一樣。
從八歲到二十六歲,養母諄諄教導,讓她快樂成長,在她失去愛情的時候,給她力量,度過最煎熬的歲月。
蘇錦愛她。
所以,才甘願匆匆走進婚姻。
一片孝心,成就一段婚姻。
若為孝心,本不該辦喪事的。
“要是不辦喪事,有違孝道。媽喜靜,我們尋一個安靜的地兒,不需要如何風光,簡單操辦一下吧!最後三天,讓我們再送媽最後一程。”
靳恆遠站在她背後,提議還是該辦一辦喪禮的。
她同意了。
蘇暮笙也贊成。
九點,靳恆遠為姚湄辦了出院手續,轉入殯儀館萬青廳。
整個過程,都是他一手操辦的。
蘇暮白沒辦法介入。
他在送姚湄入萬青廳之後,接了一個電話:
“馬上給我回來。你要是敢在那邊守孝,後果,你最好想清楚。”
掛下電話,他再後一次瞻仰遺容,轉身,沒有打招呼,在所有人不注意的時候,悄悄離開。
走在陽光底下,他卻看不到一絲一毫的光亮,腦子裡迴響的是來到萬青廳時,蘇錦和他說過的最後一句話:
“暮白,有些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