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低顫著回答。
以前那個蘇錦,已經不復存在了。
她拿什麼還?
餐桌很小,對面而坐,她與他,不過相距50公分,他目光如炬的盯視,令她無所遁形。
這一刻,他坐得直直的,冷笑著,駁倒了她:
“她就在你的身子裡。
“那個愛著靳恆遠,一心想和靳恆遠白頭偕老的蘇錦,明明就被你藏起來了。你怎麼能這麼不負責任的說,你還不了……
“我的蘇錦明明是這麼說的,她已經死心踏地的愛上了我,她更是命中註定要來嫁給我的。
“她說過的,若有餘生,她要加倍的愛我,直到她再也愛不動,抱不動了,需要和我一起長埋的那一刻,她就會陪我一起在冰冷的地下。這是她的心願。
“現在呢,她明明還活著,卻像一隻過街的老鼠一樣,躲躲藏藏,不敢正大光明的跑到我面前來告訴我:她還活著。
“她沒有這麼做,還千方百計的想著要逃走……
“蘇錦,你到底有沒有想過我的感受。
“你說過的,你要穿得美美的,做我的新娘子,和我一起走紅地毯的。
“你說過的,你要帶上對我的所有喜歡,在親友們的祝福當中,許下一輩子的承諾,結為最恩愛的夫妻的。
“你說過的,你要雷打不動的愛我愛我們的家……
“可你實際上做的事這到底算什麼?
“你怎麼可以言行不一致!”
聽著他一句又一句的揹著她寫在鄔婷本子上的那些遺言,以及她在影片裡說過的那些話,她眼淚如注。
是的,這些話,全是她的肺腑之言。
那時,她盼著這世上還真有來世之說,盼著投了胎,還能做他妻子,隨他一生一世。
只是,她沒死,情況悄悄發生著變化。
生活總歸是生活。
她有她的不得已。
“靳恆遠,蘇錦已經死了。現在活著的只是一個快要死了的樸襄。”
她霧朦朦的對睇了過去:
“是我錯了,不該來討擾你的;是我錯了,不該再來見你的;是我錯了,不該再這樣苟且的活著,再成為你的負擔的……”
這些話脫口而出之後,靳恆遠的目光,變得無比的兇狠,似豺狼,似虎豹,似能在瞬間撲過來,將她撕成碎片。
她從來沒見過他會用這種目光對待過自己,猛得就閉上了嘴。
“這就是你想對我說的話嗎?”
男人冰冷的咬牙切齒的在那裡逼問。
她深吸了一口氣,轉過了頭:
“是。你就當我已經死了好不好……從此以後,我再不擾你,再不防礙你……我……”
他逼了過來。
她嚇到了,站起直退,想逃。
這個男人身上傳達著一種很危險的訊號。
她有點怕他。
生氣的他,是不好招惹的。
這是媽媽說過的話。
自從他們相識,她從來沒有真正觸怒過他,一直以來,都是他在哄著她,可今天,她沒說幾句話,就把他給激怒了。
她逃無可逃,被她逼到了牆角。
這一刻,靳恆遠那雙佈滿痛苦的眼睛裡翻騰起黑沉沉的光華,唇似利箭,叱喝了起來:
“蘇錦,你把我當什麼了?
“你把我當什麼了?
“因為你殘了,因為你廢了,因為你不再漂亮了,我就會嫌棄你?
“蘇錦,我倒要問問你了,在你眼裡,我就是這樣膚淺的人嗎?”
不。
他從不是這樣的人。
可是,她受不了。
眼淚在眼窩裡滾滾欲落,眼睛紅紅的,就像小兔子似的,她在那裡怯怯顫顫的、小聲的吸著氣:
“恆遠,你冷靜一下好不好……我也冷靜一下……我不能再拖累你了。”
“你從來不是我的拖累。”
“你先聽我把話說完。”
她伸手猛的就捂住了他的嘴,只能用這個辦法了,否則,他這一張嘴,她是無論如何都說不過的。
“你聽著,我只是逃過了一劫,醫生說我沒多少年可以活的。
“這段日子,我用了太多的藥,保全性命的同時,我的胃,我的肝,都有點負荷不了了。
“還有,我的腦子裡,有一塊淤血,它壓迫著我的腦神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