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淵聞言之下,這才不急不緩的笑道:“哦,原是公爺。”說罷,又轉向方丈,“傅某少不得要失禮了。”
“施主自便就是。”莫說虛空大師不是個強求之人,即便是,也不會這樣不識趣,一臉平和的微笑,抬手示意傅淵自便。
後者和煦微笑,那笑容溫暖如同陽光普照萬物一般:“吩咐下去,相國寺佛門清淨地,總不好說話,還請公爺到寒舍一聚。”
馬車攆在青石板上,發出的聲音全被元宵節的喜熱氣氛給掩飾住了。隨國公坐在車中,此時的心情就跟在油鍋裡跑似的。
今年這年,簡直是隨國公這五十多年來過得最不像人過的年了。先是獨子失蹤,然後兒媳婦又犯了混,現在還痴痴傻傻的對著柱子叫“相公”,偌大的國公府成了冷宮,他日日忙著找兒子,動用了無數關係,但是一點訊息都沒有,整個人像是蒼老了十歲,求到皇帝那裡去,皇帝也沒有辦法,指派了陸兆南來幫他。
阿彌陀佛,要是說傅淵那惡賊是閻羅王,陸兆南就是夜叉,兩個人的存在都是世家貴族卡在喉嚨眼裡的魚刺,最好能拔掉。
雖說知道這事跟傅淵脫不了干係,但是隨國公仗著自己也算是先帝在時的老臣,一直拿喬覺得身份高貴,不肯輕易的來求傅淵。
只不過,今日元宵節,世子夫人再次犯了混,非說世子和她有約,月上柳梢頭,人約黃昏後,趁著身邊人不注意跑了出去。
隨國公原本就後悔不該當個出頭鳥,好死不死的指著傅淵的鼻子罵他奸佞禍國,存在有違綱紀,更是說是要毀掉大燕的百年根基。他也是圖一時痛快,更是為了給貴族同僚們看看決心。誰知道這惡賊下手這樣快!
兒媳婦又發病了,腸子都悔青的隨國公知道要是再不向著面和心冷的惡賊求饒,只怕這一家子要被折騰得三五年沒有好果子吃,只好拉下臉面來求見傅淵。
然而丞相大人的傲嬌他是沒想到,左想右想,老臉不要了就是,只要家裡能稍微寧和些就好。至於貴族聯盟的盟友們,丫的都見鬼去吧,自家鬧成這樣,也沒見他們放個屁。
一路到了傅府,被來人引著進了書房。一盞香茶奉上:“公爺先候一會子,我家主子還沒回來呢。”
隨國公原本就是抱著求傅淵高抬貴手的意思來的,一時哪裡敢造次?也就端著茶水等著,將一盞茶都等涼了,也不見傅淵來,也耐不住,問道:“丞相不知何時才回?”
回答的倒也是平板無聲:“公爺再候上一會子,主子回來自然會來見公爺的。”說著,又抿著唇下去,出去後才扯著嘴角一笑。
老賊,也有你來求主子的時候,看你還有沒有那日的雄心敢說主子的壞話!
一直等到了二更天,隨國公原本上了些年歲,此時已經有些昏昏欲睡的感覺,花白的腦袋小雞啄米般一點一點的,時不時醒來,心中又埋怨起了傅淵這惡賊竟然這般的給臉不要臉。
隨國公正心中窩火,只想好好擺一擺長者的款,就聽門板聲響,已有人引了換了一件月白長袍的傅淵而來。
隨國公一臉的菜色,他原本就因為這些日子的事蒼老了許多,這麼一看更是處處顯露著頹敗的氣息,就像是枯木老死一般<script type="text/javascript">reads();</script>。
而相比之下,傅淵正值盛年,處處彰顯著年輕的活力,這麼一看,更是相形見絀。
“公爺今日數次造訪,不知有何事?”傅淵笑得風輕雲淡,笑容中的溫潤彷彿從來沒有過隨國公指著他鼻子罵的事,“不巧傅某在相國寺耽擱了些,還請公爺諒解。”他一壁說,一壁坐下,笑容不減半分,就那麼看著隨國公,分明一個謙謙君子。
只不過隨國公混跡朝堂多年,雖不說老狐狸,但也不是被這點誆騙到的。傅淵把貴族唬得一頭碰死和氣得吐血的事,這京中誰不知道?大燕的根基就是勢力盤根錯節的貴族世家,他跟權貴世家過不去,就是大逆不道!
調整了一下心情,隨國公起身深深拜下去:“既然我已經到了這裡,有些話,在藏著掖著也就並非大丈夫所為了。”說到這裡,他靜了靜,道,“還請丞相大人高抬貴手,放我兒一條生路吧。”
屋中一時靜默,連呼吸聲也似乎聽不見了,府外一支火炮破空,“啪”的一聲爆開。靜默良久之後,才聽到傅淵含笑的嗓音:“公爺之意,恕傅某不得而知。世子失蹤之事,傅某也是深感痛心,又怎會有公爺這話?”
這話明擺著就是在裝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