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時遲那時快,黑色禿鷹俯衝而下,尖利的爪子眼見就要襲近。
宋琅連忙運起內力,抓住垂下的藤蔓,狠狠抽打過去。
禿鷹頓時身形一落。
然而,外傷對於被魔法侵入的身體來說,起不了多大的阻礙作用,它很快又振翅飛起……
宋琅仰頭望去,現在距離崖頂兩丈餘,要爬上去不是什麼難事。但問題就在,若想攀爬到崖頂,兩人就不得不背對禿鷹,失去防備之力。
“你先上去,我來纏住它,到時候你再直接將我拉上去。”宋琅當機立斷道。
神官不贊同地皺眉,表情嚴肅:“不行,鷹我來對付,你上去。”
“……你是讓我爬上去後,再徒手用藤蔓把神官大人你吊起來嗎?”宋琅挑眉看他。
真當她是傳說中的麒麟臂?
神官面色一僵,顯然也意識到自己剛才提了個蠢意見。
他暗惱,怎麼一沾上她的事,自己的腦子裡就變成了一團漿糊?
時間緊迫,神官當即轉身,一手拉著藤蔓,踩著嶙峋崖石迅速往上爬去。
伺機而動的禿鷹,見到他露出了後背,便立馬展翅落下。
宋琅哪能讓它得逞,一根藤蔓用內力甩得颯颯生風,生生將它逼退。
被不斷抽打擊落,又無論如何都接近不了眼前人,禿鷹變得愈加暴怒。在又一次被藤蔓打中後,它長鳴一聲,尖喙猛地啄住宋琅頭頂上方的藤蔓,用力撕咬。
“小心!”旁邊的神官看得清楚,急喝了一句。
宋琅只覺手上的力道一鬆,竟是藤蔓斷裂,身體不受控制地往下掉落。
“琅——”
伴隨著一聲驚惶慌張的呼喊,宋琅身體的落勢猛然止住。她的手臂,被銀色的鐵鏈緊緊纏上。
是鏈劍!
宋琅驚愕抬頭,看見躍落一大截的神官,正一手拉著藤蔓的末端,一手緊緊抓住鏈劍的——刀刃。
薄而利的刃,深深陷入到手心,他卻緊抿著唇,朗闊深邃的眼睛裡全是堅毅,像絲毫感覺不到痛楚一樣,握得用力,再用力。
“抓緊鐵鏈,我帶你上去。”他說。
猩紅的血滑過劍身,流下節節相扣的銀色鐵環,將她的衣袖悄然浸紅了一角。
炙熱的溫度。
像是一簇火苗燎過肌膚,突然又意外,燙得心中微悸。
她以為,他一直很憎惡她。
每次相遇,他望來的目光,似乎總是散發著陰沉而壓抑的光芒,專注到令人不寒而慄,彷彿要生出無盡荊棘,將她緊緊纏死在其中。
所以宋琅不明白,此刻他為什麼要冒險救她?
一滴血墜落,打在她仰起的、愕然的面容上。
霎時,她眸色一清。
眼裡倒映著一片血色,與盤桓不去的蒼黑色禿鷹,她埋怨的聲音近乎嘆息:
“真是呀,這樣我們兩個人都會死的,你知不知道?”
話音落下,宋琅毫不猶豫地一擰手腕,鐵鏈“簌簌”鬆動滑落下來。
墜下之時,她手中斷裂的藤蔓甩出,捆縛上禿鷹的身體。
帶著它,最後一同落入崖底……
※※
神官只覺得心底有什麼東西,隨著手上重量的消失,而徹底不見了。
呼嘯的浪花高高捲起,和茫茫白霧交織成一隻巨手,將他想牢牢抓住的人,扯出他的視野。
不再記得神學院的林總教條,不再記得國王的欽定職責,他的腦海裡只剩下一個聲音在猛然衝撞:還給我!將她還給我!!
他鬆了手,姿態決然而兇狠。
落崖的高度,使得水面像鐵板般撞擊全身。一瞬間,他的意識就要被完全的黑暗與冰冷徹底覆沒。
幾乎用盡所有意志,他才強迫自己清醒過來。強大的水壓,將滿腔的血擠壓在胸口,他拼命掙扎著雙手,險險浮出水面。
然而下一刻,鋪天蓋地的巨浪便當頭拍打而下,一層又一層。
轉眼之間,他已經不知道自己身在何處。
水聲呼嘯,在這樣湍急飛旋的河流裡,即使落水時間相差無幾,也難以再見到她的身影。
發現左腿劇痛無法動彈後,神官壓下喉間血氣,很快調勻了呼吸,右腳一蹬,出了水面。
他雙手不斷拍打著水,對著茫茫的水域,喊道:“琅——琅——”
茫茫水域,蒸蒸白霧,沒有絲毫迴響,岑寂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