經過數日的舟車勞頓,出使荊國歸來的沈家眾人終於回到了賀蘭國京城。身為京城十大公子之首,沈聞這一次遠赴荊國參加雅士之宴的細節,自然也早早在京城的茶坊間傳開了。
然而市井間更為津津樂道的,卻是沈公子門下一名在雅士之宴上智驚諸國的女門客。在這個名士風流的時代,一位柳絮才高的女門客,足以在說書人的口中掀合出無數旖旎風月。於是,伴隨著宋琅聲名遠揚的,不只是她念題聲落木牌擲的壯舉,還有一段又一段不同版本的風流韻事。
此時,馬車內的宋琅正將一本翻開的《三字經》倒扣在臉上,對著一旁捧書而讀的沈聞,她鬱悶地用說書腔詠唱著:“公子吶~~聽說我們一見傾心互慕才華夜夜紅·袖添香來,卻嘆那門戶有別驚煞鴛鴦不忍相決絕~~噫!郎啊郎,恨不得私定終身從此天涯漂泊去~~喏,你怎麼看?”
“……”沈聞姿態閒散,抬眸瞥了她一眼,又繼續低下頭看書。
聽不到回應,宋琅抬手便將臉上的書取下,下巴擱在木案上:“公子,我們都私定終身這麼關係親密了,你是不是該給我加俸祿了?”
沈聞低下眼眸看她:“不是將你提拔成上等門客,可享受食有肉出有車的待遇了?”
“但是我窮,公子!”
“你缺什麼?我會讓人為你採買。”沈聞皺眉。
宋琅定定看他一會,忽然開口:“公子,小姐的及笄禮過後,我想離開了。”
她最初的打算是留在他們身邊,等過了幾年再走也不遲,但是現在她改變主意了。
沈聞將書放下,冷冷盯著她:“你要去哪?”
“唔,我要去周遊天下了,以後還請公子和小姐莫要牽懷掛念。”宋琅垂下眼簾,聲音輕快:“或者,公子也可以當成是一個剛入世的海妖想要去探索新世界吧!”
“非走不可?你就一點牽掛也沒有嗎?”沈聞的聲音變得低沉無比。
馬車內一陣沉默。在壓抑的氣氛裡,宋琅微帶苦澀地說著:“非走不可。但是,怎麼會不牽掛呢?你和小姐在我心中,都是很重要的人呀!我在這個世界上,除了你們以外伶仃無依,我身若浮萍無處安定,你們卻對我實在太好太好。無論我今後身在何處,對於你們,我也總是會有一份牽念在的呀!”
良久,安靜的馬車內,沈聞的聲音輕輕響起:“隨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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時光流轉匆匆。數日後,在丞相府上下賓客往來的熱鬧忙碌中,沈瑤的及笄禮也將要開始了。
宋琅當初在船上曾答應了沈瑤,要在她及笄禮的這一天,親手為她梳髮上笄<script type="text/javascript">reads();</script>。紫檀木梳一下一下在如墨雲發中穿梭而過,宋琅左手握著髮尾,對鏡中的沈瑤淺笑:“小姐終於長大了,也到了待嫁閨中的年紀了呀。”
“可我不想這樣……”昏黃的銅鏡中,上了淡妝的沈瑤面若桃李,明豔中依稀有幾分沈聞的清魅橫生。她抬起頭,對上銅鏡中為她梳髮的宋琅:“我哥說,今天過後,阿琅就要離開府中了,是嗎?”
手中的木梳停下,宋琅清淺笑著:“是的呢,小姐!”
“只可惜,我不能親眼看到小姐日後覓得如意郎君,安康美滿的將來了。我走之後,還望小姐善自珍重。”
沈瑤低下頭,輕聲說:“阿琅,若是可以,我寧願不要嫁人生子,和你一起去看看這廣闊的天地,而不是一生困在這繁華京城中,當一個王侯門府的牆中人。”
“我知道的。”宋琅繼續為她輕柔梳著發:“否則小姐就不會擅自跟著公子出海,也不會膽大妄為到,收留我這個被別人當成是妖物的來路不明之人了。”
她放下木梳轉到沈瑤前面,矮身握上她的肩,柔聲說著:“以後我可以常給小姐寫信,把我路上看到的風景、遇到的人事都畫下來、寫下來告訴小姐,好不好?”
沈瑤低頭勾起笑痕,卻不言不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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次日一早,宋琅收拾好行李,心中滿懷唏噓地將房中木栓扣落。或許以後,她就沒有機會再一次回到這裡了。
她轉過身,提著包裹一邊在沈府中緩步而行,一邊想著待會應該怎樣和公子小姐辭別。然而,在走出院中轉角時,眼前長長一列低調而奢華的沈家標誌馬車,以及整裝待發的眾多侍衛,卻讓她瞬間不明所以地愣在當地。
眾人之中,最前面的沈聞抬起頭,淡淡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