崔慶做的這道梁溪脆鱔算無錫菜,是由鱔絲經兩次油炸而成,成菜醬褐色,烏光發亮,口味甜中帶酸,爽酥鮮美,是一道經典的南菜。
而崔慶的做法也相當地道,技法上來說,看不出絲毫北派技法的影子,且他的鱔絲是經過四次油炸,這並非易事。
之所以需兩次油炸,就是為了保證鱔絲鬆脆的口感,看似容易,火候的掌握卻極為講究,第一次需油溫八成熱下鍋,炸三分鐘起鍋,待等油溫降至五成熱,再入鍋,這是兩次,油溫稍一過,外皮便會枯焦,油溫不到,這道脆鱔的脆字就沒了。
兩次油炸都需恰到好處的把握油溫火候,已是極難,更何況四次,不管崔慶這個人有多猥瑣齷齪,廚藝卻相當精湛,是安然目前所遇的對手中最厲害的一位,也難怪韓子章會派他來齊州了。
即便輸了第一輪,崔慶也對自己的廚藝相當自信,尤其這道梁溪脆鱔,最見功夫,也最是討巧,南菜里長魚的做法雖多,經典出名的也就那幾道,自己挑了梁溪脆鱔,估摸這丫頭不是做聲名赫赫的軟兜長魚就是大燒馬鞍橋。
這兩道名聲在外,即便她做的地道,想勝過自己這道脆鱔也不容易,而且,大燒馬鞍橋的酥香跟自己的脆鱔,口味上有重疊,崔慶算著這丫頭十有*會選軟兜長魚。
安然並未看他,而是看了周遭的南北廚子一眼,緩緩開口:“南菜相較北菜的區別,首先在於選料,因地處江南,首要講究便是時鮮二字、性味上更相制相順、刀工細膩、火候正確、調味多變。故成菜兼具,肥而不膩、甘而不喉、酸而不酷、辛而不烈,清鮮和醇濃相兼,口味平和,這便是南菜。
而長魚這道食材,正如崔大廚所言,是南席不可缺少的重中之重,兩淮最為有名的長魚宴,只一種長魚可做出一百零八道佳餚,乃是南菜一絕,口味上來說,獨擁四嫩,一曰活嫩,二是軟嫩,三為酥嫩,四是松嫩。松嫩諸如雪花長魚,鍋燒長魚是,軟嫩如紙包長魚,銀絲長魚,酥嫩的諸如大燒馬鞍橋……”
說著看向崔慶:“還有崔大廚的這道梁溪脆鱔,都是酥嫩長魚的經典菜餚,崔大廚這道菜經四次油炸,方能酥中帶嫩,酸甜適口,相當地道,崔大廚廚藝精湛,安然佩服<script type="text/javascript">reads();</script>。”
崔慶先頭聽她長篇大論的說南菜,把周圍的目光都吸了過去,心中不滿,雖也承認這丫頭的見識不凡,到底不痛快,這會兒見她如此說,方得意的道:“那是自然。”
安然卻意味深長的道:“本來安然一聽崔大廚是韓御廚的親傳弟子,有些迫不及待想見識韓御廚所精技法,也好學習學習,有所長進,倒不想……”
抿嘴笑了一聲:“先頭卻是安然誤會韓大廚了,以為韓御廚深有門戶之別,如今瞧崔大廚這一手地道的南派技法,方知自己錯了……”
安然幾句話頗有含義,說的周圍開始竊竊私語:“就是說,人家安大廚上回比試,雖做的是北菜,可技法上還能瞧出師從南派,崔慶倒是一點兒北派的影兒都找不見,虧了韓御廚口口聲聲的叫北派廚子抵制南菜,瞧瞧他教的徒弟,根本就是個地道的南派廚子嗎,比人家安大廚還像,合著,韓御廚就讓咱們下邊的跟南派鬧,他自己倒鑽研起南菜來了,這算怎麼回事……”
七嘴八舌,鑽進崔慶耳朵裡,崔慶臉色越發難看,陰沉沉的看向安然,真沒想到,這丫頭別瞧年紀不大,心思卻如此狡詐,城府也深,兩句輕飄飄的話說出來,就挑起了北派內亂,壞了師傅多年的佈局,這丫頭是個禍害,若不收拾了,以後有的麻煩呢。
目光閃過陰狠:“姑娘莫非忘了,這是比試廚藝,不是耍嘴皮子,便你舌翻蓮花,把死人都能說活了,也得手底下見真章,若是這第三輪勝不了在下,便說下大天來也沒用。”
安然冷笑了一聲:“安然本就沒想過比試,在師傅眼裡從無南北之分,更無爭鬥之心,若不是有心人挑起南北廚子之爭,讓南派廚子在兗州府活不下去,安然絕不會接受一而再,再而三的挑戰,上回趙老六來下生死文書,白紙黑字寫的清楚明白,輸的人自斷一手,至於輸贏如何,想必在場諸位一清二楚,之所以放過他,是念著同是廚行中人,安然跟趙老六也並無深仇大恨,若為了一個小小的比試,而砸了對方賴以餬口的飯碗,著實心有不忍。”
說到底陡然一轉:“崔慶你卻不同,正如你所說,五年前我師傅敗在韓子章之手,箇中緣由想必你跟你師傅比誰都明白,你們若覺問心無愧,安然也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