劉河忍了又忍,最終望著父親滿是皺紋的臉,重話怎麼也沒捨得說。無論今天父親的到來會給他帶來多少麻煩,都無所謂了,他一個快要死的人,還有什麼好怕的,但是那個人曾經說過,如果出賣他的話……
他不所死,早在幾年前,他就知道自己感染了艾滋病,那次賣血掙了二百塊,卻搭上了他這條命,想想都覺得廉價。
村子裡家家都窮,當一個人連溫飽都無法保證的時候,其它一切都不會顯得那麼重要,生存下去才是人的本能。如果在明天就要餓死和以後病死裡面選,肯定所有人都會選以後病死。生活不易,哪裡容得他們挑肥揀瘦。他有時覺得慶幸,父親的身體不好,不適合獻血,母親壓根不明白賣血是什麼意思。所以他們很幸運可以逃過一劫。這條命是他們給的,現在用這條命,換來錢,保他們後半生能活下去,值得了吧。
可是為什麼會有不甘心呢?劉河自己也迷茫過<script type="text/javascript">reads();</script>。還記得以前看過一個笑話,世界上最遠的距離,不是我站在你面前,你卻不知道我愛你,而是你出門去賣蘋果5代,而我去買5袋蘋果。貧窮,是從他出生到死亡都沒能揭下去的標籤。眼看著同齡人去買蘋果5代的時候,他卻連一袋蘋果都買不起。水果啊,便宜的也要好幾塊錢一斤,如果買些便宜的菜,夠他吃一天的。
猶記得他第一次出去打工,掙了500塊錢回家的時候,特意從路邊買了些香蕉,可憐父親一輩子居然連這麼常見的水果都沒吃過,拿到手上不知道如何吃。還是他給剝的皮。一邊吃一邊不住地點頭說好吃,可是他要再給父親剝一根的時候,父親卻說什麼也不吃了。那個時候他不太明白,現在卻是懂了。可憐天下父母心,但凡家裡有點好吃的好喝的,父親都是捨不得吃的,一定會給自己留下。甚至有幾次自己回來的時候父親拿出來的東西都放壞了。
也許這個父親沒有錢。不懂什麼大道理,但是他給自己的愛卻是一樣的,深似海。偉似山,所以他才會擔心,如果哪天自己不在了,父母要怎麼生活下去。他們滿心滿眼都是他。他當然也希望他們能安穩地度過沒有他的晚年。
所以,哪怕手上要沾滿鮮血。他也連眉頭都沒皺過一下。
項釧和文沫隔著一層玻璃,觀察著劉河的反應。無論如何,今天來了這裡,當著一位老父親的面。他們一定要弄明白這筆錢的來源,入室搶劫殺人案背後的隱情,也許全要著落在這筆錢裡。
劉河從自首到被判刑。一直都很平靜,沒有主動交代過什麼。但是現在不一樣了。他的父親在這裡,他能不惜殺人以拿換錢讓父親安度晚年,足以說明家人在他心中的份量,當著自己父親的面,相信他一定會願意交代吧,尤其是,如果他拒絕,他們可以威脅他要把這筆錢沒收。嘿嘿,罪犯及家屬不懂法可真是方便得緊啊,通常這種時候他們的威脅就很有用。
示意武警開啟門,項釧將文沫讓了進去。套話這種事,還是專業人士去幹比較好。他以前審過劉河好幾次了,保不齊這小子對自己戒備心強。
要說審訊真是門技術活,十八般武藝樣樣都得精通,要沉得住氣,要跟嫌疑犯鬥智鬥勇,要能戳中他們內心僅剩的一線柔軟,卻之以情曉之以理,在這方面,項釧不得不承認他還是菜鳥級別的,需要大量地學習和積累經驗。
想想以前他旁觀的審訊,最多的是羅沁做主審,就她那架勢,往那兒一坐,眼神再銳利地一掃,基本上心理素質差點的嫌疑人就直接摞了,哪還用審?
審訊定律之一,就是你自己在心裡不能發愁,有畏難情緒,被犯人嚇到了,那還審個屁啊。這句話是羅沁說的,話糙理不糙。俗話說輸人不輸陣嘛。
想到羅沁,項釧不禁有片刻走神。
那天之後,他還沒有再見過羅沁呢,忙起來不覺得,可是現在他實際上沒什麼事,腦子便不由自主離家出走了。拿起電話不敢打,想去直接見人沒理由,在追女人方面經驗為零的呆頭鵝竟然沒招了。
這種事,又不能跟死黨問,會被嘲笑,更不能跟父母說,八字還沒一撇呢,跟女性朋友聊吧,他還真沒什麼特別相熟的,刑警隊自羅沁受傷調職後基本上就是個和尚廟,恨不得二十四小時撲在工作上的他哪裡有閒心去認識別的女人,家裡乾著急沒有用,介紹的相親物件很多他根本就抽不出時間去,後來漸漸的這方面的心思淡了許多,他一度懷疑自己是不是有些同志傾向。
直到後來,對羅沁的那點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