手機鈴聲吵起來的,多年的職業習慣,讓他對深夜來電早已經習以為常,老妻甚至連眼睛都沒睜,打個喝欠轉個身繼續夢會周公了。
李響嶽拎起還在歡快唱歌的手機走去客廳,邊走邊按下了接聽鍵,奇怪,這個電話應該不是公事吧,來電顯示的號碼很是陌生。
“喂~”深更半夜的,李響嶽還殘存著幾分睡意,努力讓自己的聲音聽起來已經清醒。
“李主任。你好。”對方的聲音溫和中帶著幾分疏離,很有磁性,似乎有些穩定人情緒的魅力,但是他接下來說的話卻讓李響嶽差點叫喊出聲:“深夜來電,冒昧打擾本不是我本意,但是你們的人一直想要找我卻不得其門而入,我看著有些著急,所以才決定親自打電話過來,給你些提示。當然了,我本人對隱在暗處的現狀十分滿意,至少到目前為止,還沒有投案自首的想法。”
“哦,不不不,李主任,希望你千萬不要輕舉妄動,我知道你不怕死,像你們這種老一輩的警察,都跟茅坑裡的石頭一樣,又臭又硬,認死理,唉呀,我可是費了好大的勁,才鼓起勇氣給你打這通電話的,自然考慮周到,不會讓任何外人妨礙我們的對話,您且慢移貴足,那部備用手機就別去夠了,再勞煩你低頭看看胸口。”
李響嶽低下頭,這才看到一點紅光印在胸口處,隨著他的小步移動而左右晃動,卻總是不偏不倚地直指心臟位置。
他的聲音異常冷靜:“你覺得我會怕你的威脅?如果我怕死,當初就不會穿上這身警服了。”
“我知道你不怕死。你可是一位正直的警察,正直到不惜親手殺害犯錯的同事,又怎麼會怕死呢。但是你不怕,你老伴也不怕嗎?你可以慷慨赴死,你忍心看著自己的老伴慘死在我的槍口下嗎?”對方語氣輕鬆,彷彿在討論今天的天氣怎麼樣:“我倒想看看,是你的打電話通知同行的速度快,還是我的槍快。一槍爆頭啊,我這把可是進口來的ak47,你應該能想象得到她腦漿迸裂、血肉模糊的樣子吧?嗯?怎麼樣,李主任,通風報信這事,你是幹還是不幹呢?快點決定,我不可能一直有耐心等你選擇。”
想想仍然在臥室裡酣眠的老伴,李響嶽哪怕再堅定的心此時都動搖了。生平他對得起任何人,唯獨對不起的,就只有老伴一個了,他哪裡忍心看著她死在自己面前。
“你找我什麼事?”李響嶽站在客廳裡,儘量拖延對方,絞盡腦汁地想著辦法,還有沒有其它方法能傳遞訊息。
“痛快,我就喜歡跟聰明人說話,當然了,前提是聰明人不要自作聰明。”
“我不算是什麼聰明人,可是可以肯定我至少還是人類範疇,如果項釧和他兒子都是你的手筆,那麼很遺憾,我真的已經不能將你稱為同類了。不知道這位禽獸如何稱呼?”李響嶽言辭犀利,毫不客氣地罵了對方。
“呵呵,激將法對我是沒有用的。咱們算是半個同行,都是靠著揣摩人的心思吃飯的,不同的是,你替死人代言,我為活人排憂。本來我們的人生應該沒有交集,要怪就只能怪你那個好手下,簡直算得上自作聰明的典型。她害死無辜的人,卻可以得到英雄般的待遇,每個人看到的,都是她所謂的豐功偉績,又有誰知道,在每一起被破的案子背後,又有哪個不該死的人死了,哪些不該悲傷的人悲傷了呢?”
“既然她讓我嚐盡了痛失親人的滋味,我又怎麼可能讓她恣意地活著呢?從她身邊人入手,讓她品嚐品嚐我嘗過的痛苦,最後再讓她用命來謝罪,不是很完美嗎?”
“李主任,你坐到今天這個位置上,其實你是很高興的對吧?離開了一線,退居幕後,安享晚年,對你來說已經算得上是最理想的結局了吧?不知道如何邸保民現在站在你面前,他會有何感想呢?”
邸保民?這個熟悉又陌生的、已經有近三十年沒有再聽到過的名字突然被對方提起,李響嶽心漏跳了一拍,眼前一黑,身子忍不住晃了晃。
“看來你從不曾忘記他嘛。”似乎是李響嶽的表現在他的意料之中這一點取悅了對方,他的聲音中帶著幾分雀躍:“那麼,告訴我,邸保民是怎麼死的?他的屍體現在在哪?”對方頓了頓,接著說道:“我要聽的是實話。如果你有半句虛假,那麼明年的今天便是你老伴的忌日。我說到做到。”
像是魔鬼般誘惑,又或許一個秘密壓抑在心底太久,傾訴的慾望已經無法遏制,李響嶽鬼使神差得想要開口,卻在最後關頭清醒過來,絕不能說!
邸保民是他三十年前的同事,現在恐怕除了市局檔案室裡落滿了灰舊檔案裡能扒拉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