彷彿過了一個世紀那麼長,手術室門上那盞似乎永遠不會熄滅的燈終於熄滅了,項爸爸和項媽媽在手術室的門被從裡面推開後第一時間簇擁到門口,等待醫生出來向他們告知羅沁現在的狀況。
文沫雙腿發軟地坐在椅子上,根本沒有力氣站起來,她不敢過去,怕聽到自己不想聽的結果。長達六個小時的手術,醫生也相當疲憊,只來得及匆匆交代了一句,病人又送回了重症監護室,暫時情況穩定,至於之後她是否能渡過生命危險轉危為安,誰也無法判斷。等於是羅沁又回到了之前昏睡不醒,病情穩定的狀態,在目前的情況下,這算是個極好的訊息。
文沫狠狠地鬆了一口氣,至少羅沁這一回又從手術檯上下來了,她還在為了自己和孩子頑強地抗爭著。一切都還有機會,一切都還有可能,她絕對不會像小A一樣,變成一具冰冷的屍體。文沫忍不住靠在李響嶽的肩膀上,任堆積了許久的眼淚肆意流淌,現在暫且容忍她脆弱一會,等她離開醫院,她又會變成原來那個精明強幹的文沫,因為她還有一場硬仗要打。就讓她一次哭個痛快,然後擦乾眼淚,去讓所有想傷害她朋友的人感到後悔。
程功下了飛機哪也沒去,匆匆來到醫院,看到的就是文沫哭得極傷心的一幕,他感覺認識文沫這麼久,每一次看到她哭,都只覺得心痛。當一個男人會因為女人的哭泣而感到心痛的時候,這也許就是真正的愛情了,因為在乎,因為不忍,因為任何勸慰的語言都顯得蒼白無力,因為他不能代替她的悲痛與傷慟。
就那麼靜靜地站著,程功第一次覺得,自己是個肌肉發達但頭腦簡單的笨蛋。他要如何才能保護得住這個小女人不受任何傷害?如果某一天他失職了,如果某一天文沫受到傷害了,如果某一天,那些想要傷害文沫的人成功了,他又當如何?
就算再如何厭棄自己,造成的傷害也依然已經造成。他突然發現自己無法再以保鏢的身份呆在文沫的身邊了,至少不能抱著一顆平常心去保護了。失去了平常心,他捫心自問,是否還能在危險來臨的時候,保持著冷靜與睿智,對危險做出正確的判斷,他會不會滿心滿眼剩下的,就只有文沫一個人?就像所有戀人之間的本能一樣,他會因為在意,做出錯誤的判斷,從某種意義上來說,他已經不具備作為一個合格保鏢的基本素質,他知道,其實這種心態是很危險,對他自己對文沫來說,都很危險。但是讓他這麼甘願退出,換成別人去貼身保護他愛的女人,他一千一萬個不願意。自己的女人,為什麼要交給別人去保護?
將行李隨手一扔,不顧李響嶽就在旁邊,他直接三兩步上前,將文沫摟進了懷裡,在她耳邊輕聲說:“想哭就哭,哭出來心裡會舒服些。你要記住,無論發生什麼事,我都會一直站在你身邊保護你。誰要妄想傷害你,一定會踏著我的屍體過去。”這是程功難得說出的最不像情話的情話了,可是他卻選錯了時間地點。
讓文沫最傷心的,不單單是項釧的死和羅沁現在的生命危險,而是眼睜睜看著自己身邊的人受到傷害,她卻一直無能為力。這些人之所以會受到傷害,又完全是因為跟她關係很好,遭了池魚之殃。
此時此刻文沫必須承認,她是喜歡程功的,這份喜歡,正在隨著時間的流逝,而漸漸地演變為濃濃的愛,她在乎他,自然不希望看到他受到任何的傷害。如果有一天危險真的找上門,她寧願程功丟下她一個人,跑得遠遠的,也不希望再看到任何人因為她而失去生命。所以程功說什麼如果有人妄想傷害文沫,他寧願自己變成一具屍體之類的話,正戳在文沫的心口上,讓她從一直壓抑著的無聲哭泣,變成了嚎啕大哭。
她只縱容自己任性了1分鐘,因為這裡是醫院,羅沁還躺在裡面,她在這裡嚎啕大哭,會讓項爸爸和項媽媽心裡不舒服的,兒媳還沒死呢,她來號什麼喪,沒得無端讓人心裡起了各應。
哭夠了,文沫擦乾臉上的淚水,安慰了項爸爸項媽媽幾句,並承諾之後就會派人過來保護他們的安全,便拉著程功和李響嶽離開了醫院。
回單位的路上,隨手買了三份快餐,她需要補充體力,需要保持冷靜。這個案子與自己的關係太過親密,一旦涉及到自己在意的人,哪怕一貫將工作和私人感情分的很清的文沫也有些不識廬山真面目只緣身在此山中的糾結。
大口大口地吃著飯,直到空虛已久的胃不堪忍受發出陣陣抗議,帶給她嚴重的嘔吐感,文沫才停止了狼吞虎嚥。對方到底什麼來頭,她憑空猜測是猜不出來了,現如今最靠譜的做法,就是找出齊冉的下落,然後順藤摸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