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鳳埋頭吃飯,絡晷拿布巾替她擦掉著水的溼發,末了還給她綁了個髮髻,可惜顧鳳一等飯吃完就拆了又綁成了兩個窩窩頭。
顧鳳綁好頭髮拿了鞭子就走,走到門口她回過頭,看他站在廊下,她默默地看了他一會,最終一字未道還是走了。
阿虎站在邊上看著無端地嘆了口氣,抓了把頭轉過臉去想跟他們少族長說點什麼,但也不知道說啥好,末了悻悻然合了嘴。
“傻虎,跟我出去一趟。”阿蛇搖了下頭,搭上了他的肩,又回頭跟絡晷道,“少主,我們去看看那幫坤人。”
絡晷頷首,等阿蛇他們走了,他出了門去了天下歸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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顧鳳敲門是顧大鷹來開的門,顧鳳看了他一眼就往裡走,她走到了正在削木箭的顧力面前,蹲下坐在了一堆竹子上面。
“墓碑上的每個名字我都記得,我親手寫出來讓石大爺刻的,”顧鳳直直看著顧力,“我也記得他說他要娶我。”
阿庫哥跟她說過的很多話,她都記得。
顧力一下眼淚就出來了,他低著頭擦了把眼睛。
也就這麼一下子,顧鳳還存著的那些氣都消了,她抽出了靴中的刀,拿起根短竹拿刀剖開削箭,“去年救命的幾根老參是絡少族長給我的,我們現在住的宅子是他的,他還要幫我們打那些攻山的人,現在是我們求人,求人要有求人的樣。”
“那也不用你嫁給他<script type="text/javascript">reads();</script>。”顧力看著地上掉著眼淚道。
顧鳳一刀刀飛快地削著箭頭,“不嫁,武絡族也要打我們。”
“那你不是歡喜他才嫁他的?”顧力猛地抬起頭來。
“不,”顧鳳沒給他希望,她也抬著頭定定地望著他,“我會帶他去我阿孃面前提親,去我阿父他們墓前磕頭。”
“那你還說……”
“阿力哥,”顧鳳打斷了他的話,“不要說孩子話。”
她把削好的箭頭放在了削好的那堆,又剖開另一根削了起來,“我們下面還有弟弟妹妹侄兒女要顧,他們才是孩子。”
而她跟他,已經不是了。
他們不能像過去一樣不滿意,不歡喜,在地上打個滾再抹幾道眼淚就當一切能太平。
“姑奶奶,他真能幫我們?”顧中蹲在一邊輕聲問了一句。
顧中已年過三旬,但輩份比顧鳳低,他是顧家本家五服內的,對著顧鳳有著別的族山人所少有的尊重。
顧鳳沒先答他,她反手把削箭的手亮在了他面前,“我是族長。”
“是我不對,”顧大鷹也過來了,“對不住了,族長,我忘了我們出來是幹嘛的來了。”
顧鳳沒再說話,她幫著削了一大堆竹箭,等入夜又帶他們去坤人所駐紮的鎮營處和鎮外面的縷軍處遠遠地走了一圈。
外面燈火通明,人頭聳動,燈光跟天上的星星一樣的亮,人跟星星一樣的多。
顧山族的族人回來後誰也沒說話,就是顧鳳一個人走了也沒人吭聲。
這夜,跟莫娘嫂和周嬸睡在同一個屋的阿丙嫂問莫娘嫂,“莫娘,你說我們打得過嗎?”
那麼多的男人,那麼多的長矛大刀,都是來打他們的。
“到時候看罷。”
“阿鳳看起來不怕。”
莫娘轉過身,把發抖的阿丙媳婦抱在了懷裡,“嫂子,咱們都不怕。”
阿丙媳婦顧小青咬了咬不停顫抖的牙,直到自己不抖了才說,“妹子,人太多了。”
莫娘閉著眼輕輕地嘆了口氣。
“是啊,人太多了,他們東一刀西一刀就能要了人的命,”莫娘閉著眼睛想著她死去的阿郎淡淡道,“所以我連我家莫郎的屍體也找不全,都不知哪個胳膊哪個腿是他的。”
莫娘是莫家的童養媳,她從小在莫家長大,阿郎沒了,公公也去了,婆婆也一個人走了,整個家都沒了,她孤身一人也沒什麼好怕的。
“妹子。”
莫娘擦了她眼邊流下的淚,道,“要是累,你明日就留在這罷<script type="text/javascript">reads();</script>。”
想來也沒人會怪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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顧鳳半夜才回了深巷的小宅,臥屋裡還有燈火,她推了門進去,發現武絡族的少族長靠在床頭閉著眼,也不知是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