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鳳一路向東,不知前路。
她小時候從父親那裡得知,東方有海,連風都是腥的,只是連著幾日她都沒聞到水氣,與人問路,眾人皆是奇怪打量她,搖搖頭就走了,不知她是哪來的人。
她出來時,頭也沒回,幾日後舉目茫然四顧,不知道哪條道是對的。
這日路過一城鎮,她挑了人最多的一個酒樓,拿出了銀子用官話問掌櫃的:“東海怎麼走?”
櫃檯後的掌櫃抬眼看著眼前的小娘子,很是奇怪地打量了她一身與當地娘子穿著不同的衣裳,隨後才出言用官話道:“請問小娘了,問這個作甚?”
“探親。”
“探親?”掌櫃訝異,“你一個人?”
“嗯。”
“東海啊,”掌櫃摸了摸嘴上的山羊鬍,“小老頭也沒去過,不過……”
掌櫃的看了看放在櫃檯上的銀子,“你可去找鏢行問問,他們去的地方多。”
“多謝。”
顧鳳轉身離去,掌櫃的在背後道:“小娘子,你的銀子……”
顧鳳頓住了腳步,回頭又走了過去,道:“鏢行在哪?”
“小二……”掌櫃的揚聲。
“來嘍,掌櫃的。”
“帶這個小娘子去一趟英武鏢局。”
“好勒。”
一個年輕的小哥朝顧鳳看來,臉上掛著笑,“這位小娘子,請隨我來。”
顧鳳大體能明瞭他的話,隨了他走。
這次掌櫃的沒有問她銀子的事,只是客座裡就食的人,都往她看來……
英武鏢局離酒樓不遠,很快即到,小二一把人領到就走了,其中不斷回頭多看了顧鳳幾眼,不甚明白這個孤身一人的小娘子為何要去東海那麼遠的地方。
鏢局的副鏢頭見了顧鳳,問了幾句話,見顧鳳拿出了銀子,才道,“前去東海,要過三省九縣,小娘子,那不是好去的地方。”
他年過半甲,走南闖北這麼多年也沒去過一次。
“你只要告知我如何走就行。”顧鳳入世俗不久,未與世人交談太多,現今與人談話也是僵硬不已。
配著她冷淡的臉,漠然的眼睛,她更是顯得與常人不同,且格格不入。
副鏢頭沒見過這麼怪的人。
副鏢頭看著桌子上放著的一錠五兩的銀子,看了兩眼,突然朝顧鳳笑道:“我這就告知你。”
“多謝。”
“從我們縣走過去,就是莊縣,莊縣過去就是太和,進入太和城再向東走,就是新東縣……”副鏢頭一一地詳細說道,把沿路要經過的縣,莊,村都說道了起來。
顧鳳聽得認真。
副鏢頭花了一個多時辰,才把事說罷。
這時,添就的茶水也已過兩壺。
顧鳳這廂起了身,朝副鏢頭頷首道謝,此老者問她,“天色已晚,小娘子是在本縣打尖罷?”
顧鳳點點頭,無聲無息,走過一群打著赤膊,練武停的的武夫,消失在了門邊。
她走後,一個三旬上下的男子幾個飛步走到了副鏢頭面前,朝他打了個眼色,“父親,晚上動手?”
“看她住哪。”副鏢頭淡淡道。
“她身上有錢嗎?”男子撓著頭道,“我看她身上裝不了啥,許是有行李?”
“再看,你跟你二弟看緊點,有什麼訊息回頭就報。”副鏢頭掂了掂手中的銀子,“等她明日出城就知道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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顧鳳甩開了身後跟著她的人,前往了莊縣,一往東就悶熱不已,夜幕一到,熱氣也褪散不了幾分。
顧鳳用了兩天,沿路問了幾個人,才到了莊縣。
莊縣比她上一個到的地方殘破了不少,一個破破爛爛的縣城,連城門都是破的,腐朽的木門半敞開著,走近去後,也沒幾個人。
如果不是城門上寫“莊縣”二字,顧鳳以為她又走錯了。
莊縣並沒有熱鬧的地方,打尖處的人也聽不懂她的話,顧鳳也聽不懂他們的,得知不能說話她轉身即走,背後傳來了一通通笑聲。
不用辨別,顧鳳也知道他們在說她。
這夜,顧鳳沒離開莊縣,而是當夜站在最高處,挑了燈火最旺的那一處飛去,落在了一處有七八處燈光的院屋。
她又去了大門口,看到了“縣衙”二字,便知她沒有走錯。
她站在屋簷上打量了半晌,才挑了個燈火最明的地方踏去——她已行千里,才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