停屍間後,兩人同時伸了個長長的懶腰。
“啊--------”
“結束了--------”
一天緊張忙碌的工作結束了,兩個人相視對望,都覺得心神俱疲,如同害了一場大病一樣,連走路都沒勁。
王秀娜因為心懷愧疚,所以,搶著打掃衛生,她讓米果先去洗澡,不用等她了。
這是每天的整容工作結束後,每個遺體整容師必須要做的環節。
米果也著實累壞了,她換下工裝,拿了揹包直接去了館裡的浴室。
她們在浴室裡都有固定的櫃子,洗漱用具也都在裡面。
因為時間尚早,所以整個浴室空蕩蕩的,沒有一個人。
她脫掉衣服,拎著洗漱用具走到洗浴區,因為剛出水的時候有些涼,所以她踮腳站得遠遠的,開啟開關。
儘管她把水壓調到最小,可沁涼的水珠還是時不時的濺到她的身上,她哆嗦了一下,小手伸著,感覺水溫由涼轉熱,慢慢變得熱燙熨帖,她才走到蓬頭下面。
她把水壓調到最大,仰起臉,任由熱熱的水流砸中過她的身體,雖然有點疼,可她感覺到整個沉重的世界都變輕了。
就像她每天下班回家都喜歡多走兩站路一樣,她總會在繁華熱鬧的街道逛一逛,聽一聽,吃點好吃的,逗一逗寵物狗,然後看著那一張張充滿生機的臉,她的心才能一點點的回暖,復甦。
這是一個人心理治癒的方式,每個人的反應和行為都會有所不同。不知何故,她忽然想起了嶽渟川,想起他所經歷的那些慘不忍睹的事故現場,一定比她在館裡見到的接觸到的要震撼得多。不知如今內心強大的他,當初又是怎樣應對那樣血淋淋的場面,克服並且戰勝內心的恐懼和身體的疲倦呢?
下次見到他,一定要問一問。
因為她也想成為他那樣的人,頂天立地,無愧於心。
洗完澡,米果穿上衣服,並沒有立刻離開。
她從兜裡掏出一個紙片,盯著那上面記載的數字,看了很久,然後她拿出手機,撥打了一個電話。
她從浴室出來,遇上幾個過來洗澡的同事,她們告訴米果,王秀娜找她。
她謝過同事,剛走了幾步,手機就響了,接起,是王秀娜。
“米果,有人找你!在咱們樓外的路上等著呢,你快過去看看。”
她哦了一聲,結束通話電話,便加快腳步朝工作的灰色樓房小跑了過去。
她有些隱隱的期盼,心想著,會不會是嶽渟川。
可一拐過彎兒,看到灰色小樓前的榆樹下面,立著的身影時,她不禁愣住了。
竟是個面目陌生的中年女人。
四周沒有人,那找她的,一定就是這個女人了。
米果快步走了過去,“是您找我嗎?”
走近了,才發現這個穿著講究,盤著頭髮,面目端然的中年女人看起來竟有些莫名的熟悉。
她在記憶庫裡努力搜尋著和這個女子相似的面孔,對方也在打量她,上上下下打量了一番,眉頭擰得更緊了。
“你就是米果。”
“是我。您是。。”米果問道。
對方的臉色陰沉沉的,冷冷地掃了她一眼,“我是嶽渟川的母親,杜寶璋。”
米果的頭嗡一下轟叫起來,像是廠房裡轟鳴的機器,一開動,她便什麼都聽不到了。大腦一片空白,只看到杜寶璋那張熟悉的臉龐,在眼前無限的放大。。放大。。
這一切是真的嗎?!
是真的嗎?
她想起昨天還開玩笑的想過,如果明天就遇到未來婆婆怎麼辦,沒想到,竟然成真的了!
可耳朵只是暫時失聰,很快她就又聽到杜寶璋的聲音,冰冷的,威懾力十足的聲音,“我今天來就是要告訴你,你和渟川的事,我!不!同!意!”
米果愣住,表情便顯得有些呆滯,她咬了下嘴唇,想說什麼,卻又一個字都吐不出來。
杜寶璋最受不了這種裝可憐的小姑娘了,她似是不願意多說,更不想在這個陰森晦氣的地方呆下去,所以,她退了一步,語氣冰冷地說:“你以後不要再去找渟川了,他有女朋友,你這樣拆散他們,是很不道德的,再說了,你的工作。。這種地方實在是。。”她頓住,表情嫌惡的朝四周望了望,“我不想把話說得那麼難聽,希望你好自為之。”
杜寶璋說完就想走,可是沒想到,一隻胖乎乎的小手拉住了她的衣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