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戰士們拉上來的嶽渟川已經完全虛脫了。
可他的手裡還緊緊攥著生命探測儀,在坑洞裡的每一分每一秒,他都在幻想著生命的指標開始跳動,幻想著聽到生者呼救的聲音。
可是沒有。
他幾乎測遍了裡面的每一處角落,再也沒有發現任何生命存活的跡象。
從不相信到沮喪,再到心灰意冷,短短的十幾分鍾裡,他的內心經受到了巨大的衝擊。
最後,連爬上洞口的力氣都潰散一空,只能靠戰士們的幫助,才離開那個令他百感交集的地方。
逝去的每一分每一秒,都可能都關乎一個寶貴的生命。然而,在殘酷嚴重的自然災害面前,僅僅依靠人力在廢墟中與死神爭奪生命,顯得是那麼的渺小,力不從心。
嶽渟川命令隊伍原地休整,吃今天遲到了近十個小時的第一餐飯。
只能幹吃的泡麵和表皮皴裂的麵包,每兩名戰士一瓶水,這就是他們辛苦了一天的飯菜。
嶽渟川只拿了一份食物,他朝一旁還在認真工作的米果望了望,然後拿著泡麵走了過去。
一天共挖掘到六具遇難者,除了一具遺體的頭部被砸得變形恐怖之外,其餘的,都還算好。
沒有水源,她只能簡單的為遇難者整理好衣裝,為他們擦去臉上的血汙,並且縫合傷口。雖是簡單到不能再簡單的工作程式,可經過她的巧手整形過的遇難者遺體,卻和剛從廢墟中被挖出來的慘狀,迥然不同。
她正在專心致志的縫合,聽到身側有人叫她,“果果,吃飯了。”
米果抬起戴著口罩的臉,朝渾身上下都覆著一層泥漿的嶽渟川望了過去。
他也在望著她。
目光深邃,沉靜,帶著一絲她看不懂的情緒,深深地凝望著她。
眼眶一下子就潮了。
鼻子酸脹得厲害,她垂下睫毛,掩飾了幾秒,然後重新抬起頭,“等等我,馬上就好了。”
嶽渟川嗯了一聲,拿著吃的就在放置遇難者遺體的空曠平臺上坐了下來。
他不覺得有什麼不妥的地方,甚至,在坐下來的時候,還用一塊紗布蓋住了身側一具遺體的面部。
米果把工作都完成之後,用酒精消毒雙手,又用寶貴的礦泉水沖洗了兩遍,才走到平臺邊緣的男人身邊,坐下。
兩人很長的時間沒有說話。
時間接近傍晚,廢墟之上亮起了燈光。
由於地勢較高,所以他們坐的位置,可以看得很遠。拋去滿目瘡痍的災區不說,其實,這裡的風景真的很美。哪怕剛剛經歷過一場浩劫,但是四面環抱的山峰依舊是雲杉挺拔,蒼翠欲滴。遠處更高的峰頂,則是一片白雪皚皚的盛景。
但是身邊過分沉默的男人卻讓米果感到一陣陣的難過。
不是因為他忽視她的存在而覺得委屈,而是剛才救援失敗之後,她在人縫裡面看到他交織著遺憾、傷心,失望的複雜面孔,那錐心的一幕,她看到了,所以對他此刻的沉默,才會感同身受。
她懂他心裡的悲涼,一個救民於水火的英雄,最恐懼的永遠不是災難,而是眼睜睜地看著鮮活的生命從他的手中流逝,他卻無能無力,什麼也挽救不了的悲涼和無奈。
她正在猶豫著要不要主動打破沉默,那邊,一個戰士急匆匆地跑了過來,“隊長,仔仔不吃東西了!”
嶽渟川霍然抬眸,“嚴重嗎?”
戰士點頭,一臉難過地說:“水也不喝了,從昨天晚上就開始了。”
嶽渟川正要跳下平臺,忽然想起什麼,把手裡的泡麵塞進米果的手裡,“我過去看看。”
米果一把拉住他,“我也去!”
仔仔是特勤中隊出發之前從支隊搜救犬基地借來的一條純種德國黑背犬,它和主人,消防官兵小吳曾在歷年來的災難救援中立下赫赫戰功。這次,它和主人跟隨特勤中隊來到重災區寶靈縣進行搜救工作,它和這些英雄的消防官兵一樣,不眠不休戰鬥在你救援一線,仔仔目前已經發現了5名生還者,還找到了16位遇難者的遺體。
功勳犬此刻趴在廢墟的角落裡,見到主人回來了,也只是低低地嗚咽了一聲。
小吳的眼圈一下子就紅了,他抓起一把精心保管的狗糧,試著喂愛犬。
仔仔看看主人,嗅了嗅平常一聞到就會興奮雀躍的狗糧,又縮回頭,神情懨懨地趴在地上。
“一天一夜了,仔仔一直不吃不喝,再這樣下去怎麼辦啊?”小吳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