乎,這幫人只能坐在院子裡的稻梗上討論案情。
為了得到第一手資料,侯勇還拉了自家老孃、哥哥、嫂子出來陪著一起坐。
英蓮因問道:“我有一個姐妹海棠,一個月前賣給你們村的財主家了,那財主的小妾剛生了兒子,你們知道是哪家嗎?”
侯老太太癟癟嘴,道:“那還能是哪家,肯定是村東頭的王元寶家啊,除了他家,這楓林村還有幾個財主?”
侯勇忙道:“娘,你可弄清楚了,不會錯吧。”
這回倒是他嫂子接的話:“放心吧,勇子,不會錯的,半個月前王元寶才辦的滿月酒,那傢伙為了顯擺他生了兒子,還請了鎮上的戲班子來村裡唱了一天戲呢!”
馮淵點點頭道:“如此,應該不會錯了。”
英蓮道:“那我們待會是不是就去找海棠?”
馮淵頓了頓,道:“找是要找的,只是不急於一時。如今既到了楓林村,離柺子那處左右也不過兩三日路程了,我們且從容些。現下天色已晚,這幾日我們日夜趕路,也都乏了,今夜便好好休息,明日再行動不遲。”
眾人欣然同意,歐陽越也因勞累大家,心裡十分過意不去,便嚷著要請大家吃頓好的,一眾人自是十分高興,侯勇忙領了他們熱熱鬧鬧往村口的黃家飯莊去了。
等到酒足飯飽,楓林村已是燈火初上。到了該歇息的時候,侯勇家那三張床自然是不夠的,所幸除了英蓮都是些大老爺們,也不甚講究,隨便在屋裡找了個空處,就地打了地鋪便通通躺下了<script type="text/javascript">reads();</script>。
這些人累極了,幾乎倒頭就睡,不過片刻呼嚕聲便打得山響,不知情的還以為侯勇家是野豬窩呢。
倒是英蓮,一個人佔了一張床,卻翻來覆去的睡得並不安穩,到了後半夜,她竟迷迷糊糊地做了一個夢。
夢裡面,她九歲,那些場景熟悉又陌生。
是個暴風驟雨的午後,她渾身是傷,躺在骯髒不堪的柴堆裡,奄奄一息,三天來她已滴水未進,喉嚨裡乾澀得發不出聲,身體裡像燒著一把熊火,很快要將她灼成灰燼。
忽然一個人影匆匆跑到她身旁,臉上沾滿了灰,兩隻眼睛卻閃亮如星子,跪在她身側,俯首在她耳畔低聲喊她的名字,說:“別怕,有水了……”
那人將雙手舉在她頭頂,用力擠著手中的帕子,讓上面的雨水一點一點滴進她嘴裡,等實在擠不出了,便再次跑到窗邊,將帕子伸到外面打溼,再重新折回她身邊,來來回回不知跑了多少趟。
她疼得神識不清,看不清她的臉,只記得她左手腕上的那串銀鈴鐺在她眼前不停地搖晃,發出清脆的響聲,像是九重天上奏響的仙樂。
忽然畫面一轉,周圍的場景雖大同小異,但人卻顛了個個兒,她懷裡抱著滿身傷痕的人兒,嚶嚶哭泣著:“鈴鐺,你怎麼樣?你不要嚇我啊!”
懷裡的人兒幽幽轉醒,睜眼看她,一隻手卻慢慢抬起來,替她擦掉了臉上的淚,說:“阿瑛姐姐,別哭。”
她點點頭,眼淚卻止不住,只緊緊摟著她:“鈴鐺,你撐著點。你不是說過,我們要一起活下去,等你家裡人來救我們嗎?”
懷裡的人搖了搖頭:“阿瑛姐姐,我怕我等不到了。那柺子夫妻說了,如果我還是不肯叫他們爹孃,就會殺了我。可是,阿瑛姐姐,我寧願死,也不會那樣叫他們的……”
她哭得更兇了:“傻瓜,你可以先叫他們一聲,哄哄他們啊。那樣他們就不會打你了,也不會讓你死的。”
“不,我不要。”女孩固執地搖頭,額頭上的傷口血流不止,“我有自己的爹爹和孃親,他們是世界上最好的爹孃,我這輩子都不會再叫別人了……”
她一面說著,一面慢慢將手上的那串鈴鐺手鐲退了下來,“阿瑛姐姐,這是我很小的時候過生辰,我爹孃送給我的,現在我把它給你,如果有一天,我爹孃找來了,我卻不在了,你就把這個給他們看,他們就會救你走的……”
“鈴鐺,你醒醒!鈴鐺,鈴鐺……”
“鈴鐺,鈴鐺——”
英蓮一驚,終於喊著夢中人的名字醒了過來,看著眼前陌生的房間,才知道是夢。可是,這個夢,卻是真的。
阿瑛。呵呵。
有多久沒有人這樣叫過她了,久到連她自己都快忘記,她前世的名字叫做何瑛。這個世界上,只有一個人曾經這樣叫過她,可是,那個人已經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