轉眼便是月底,陸輕芍的身子好了許多,英蓮和馮溪怕她久臥傷神,時常過來陪她說話,也會在府裡走動走動。
這日才吃了早飯,徐光得了空過來看陸姑娘,不想還未到門口,就見英蓮和陸輕芍從屋裡出了來,後頭還跟著紫蘇和半夏。
英蓮才一抬頭就看見他,不由笑道:“怎麼今兒這麼風塵僕僕的,這是打哪兒來啊?”
徐光笑笑:“前兒明毅託我從關中帶回來些藥材,今日到了貨我便給他送來,順便來看看姑娘,哪裡就來的什麼風塵僕僕?”
一句話說得眾人都笑。
紫蘇因道:“徐公子可怪不得我們,你看你那衣襬?”
徐光低頭看去,果見上面沾了好些泥點子,才想起來昨兒夜裡下過雨,地上還未乾,定是方才自己路上走得急了。
他也不惱,只顧問陸輕芍:“姑娘今日可大好了?”
陸輕芍忙道:“多謝公子關懷,已好得差不多了。”
“那便好。”徐光見她二人模樣,似乎並不是尋常散步,因道,“昨夜才下過雨,路上尚還溼滑,這會子你們是往哪裡去?”
陸輕芍道:“在府裡叨擾數日,還未拜見過馮家太太。聽奶奶說今日太太閒著,讓我過去陪著說幾句話。”
徐光聽了,又拿眼去看英蓮,見她嘴角含笑,朝他眨了幾下眼睛,心下了然,與陸姑娘笑道:“理當如此。馮夫人可是天底下頭一個菩薩心腸的人,平日裡素來最疼愛我們小輩的,她若見了姑娘,定十分歡喜。”
俄頃,又道:“我還要找二師哥問幾句話去,先失陪了<script type="text/javascript">reads();</script>。”
英蓮心裡暗自失笑,他這哪裡是去找馮淵問話,分明是先去佔著地方等她回去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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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時到了馮母屋裡,只見她正在炕上抱著馮曦搖一隻撥浪鼓逗樂,另有馮溪帶著嶸兒坐在一旁剝果子吃。
英蓮領了陸輕芍過去,笑道:“母親,陸姑娘來了。”
桂嬤嬤見來了人,忙小心翼翼從馮母懷裡接過曦兒,又領著謝嶸往旁邊屋裡玩去了。
陸輕芍跪下給馮母磕頭請安,唬得馮母連忙擺手,從炕上下來伸手扶她,嘴裡念道:“使不得,使不得,你乃是大戶家的千金,對我行此大禮,可不是要折老身的壽麼?”
陸輕芍垂淚道:“太太說得哪裡話?芍兒將死之身,若不是有幸蒙鎮西侯府上垂憐搭救,只怕早已不在人世了。”
“可憐的兒,快起來。”馮母心慈,早些聽說她的來歷,已是唏噓不已,這會子也被她勾得心酸起來,忙拉她起身往自己身邊坐了,安慰她道,“你莫怕。溪兒和九兒已將你的事兒都說與我聽了,你是個好孩子,菩薩定會護佑你的。”
陸輕芍聞言,心下一暖,忍不住又落下兩行淚來。
英蓮因道:“陸姑娘,我們已打聽過了。下月初八是陸夫人的生辰,尚書府定了在城西清平觀裡打三天平安醮。母親從前時常去那觀裡燒香,倒也熟識。這京城裡認識母親的人極少,待那日你跟著母親一塊兒往觀裡去,我們會想法子叫你們母女二人相見。”
陸輕芍一時淚如雨落,復起身跪地道:“多謝兩位奶奶和太太,你們的大恩,小女子永世難忘。”
英蓮和馮溪忙上前去,兩人合力攙她起身,英蓮道:“皆是因緣際會,姑娘不必言謝。你溫柔伶俐,我與溪兒都打從心裡喜歡,只拿你作我們的妹妹看待。你若不棄,便也拿我們做姐姐看,好生保重身體,到時才能如願見到尊夫人。”
陸輕芍含淚點頭:“我何德何能,竟能得兩位姐姐如此庇護……”
馮溪拉著她的手道:“既如此,妹妹快別哭了。你大病初癒,得好生養著。如今天氣冷了,看你還穿的這般單薄。昨兒徐少爺託人送來幾匹好料子,待晚些時候我叫人給你量量身,趕做幾件新襖子出來,回頭穿得漂漂亮亮的,叫你娘看見了也高興。”
陸輕芍只覺眼熱心熱,就連喉嚨裡都堵著一股熱流,叫她說不出話來,只一味點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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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定了主意,鎮西侯府上便開始仔細籌謀。陸輕芍日日懸著一顆心,終於盼到了初八日。
那日馮母以夢魘為由,約了到清平觀裡找住持解夢。待入觀時,裡面法事早已做完,在神前拈了戲,陸夫人並好幾個姨娘、哥兒、姐兒都在裡面樓上坐著聽戲,樂音不絕,時而傳來幾聲叫好,倒也熱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