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段地帶人流擁擠,他一邊在路人的互相推搡下緩慢向大樓靠近,一邊觀察著氛圍。
這是一座徒有熱鬧空殼,卻找不出半點生氣的城市。
不像無限都市,每天發生的爛事再多,也能清晰感受到人們生活在這裡,為城市的運轉帶去心跳。
忻淵發現越靠近寫字樓門口,穿著掛在自己臂彎上的同款西裝的人越多,他趁著過馬路的間隙大步擠到人群最前方,終於找到空間伸手脫掉外套,換上西裝。
早上牧羊犬提到“儀容儀表”時,他就預感到了西裝的作用。
果然,A號寫字樓一樓的閘機外站著一排保安,他們攔下每一個想進入公司的員工,檢查過著裝後才放人。
忻淵的西裝很舊,勉強維持著最低程度的整潔,他能感到保安攔住他的手臂放下得比其他人都慢,但到底是符合了過關條件。
刷工作卡進入電梯廳,他看向綠色的通行燈,猜測著沒找到白大褂的陳醫生會遇到什麼。
反正不會是好境況。
他試想過提醒醫生與否會帶來的不同結果。
這件事無論說不說,短時間內憑空找來一件白大褂都不切實際,如果將丟失的物品和鎖釦同歸於欺凌,鎖釦可以被解開,那工作服的問題沒道理是死局。
答案的揭曉要等到今晚看他們是否能活著在宿舍樓相見了。
……失敗,不過一條生命值而已。
如果醫生反應過來,質問自己為什麼不提醒他,最壞的結果無非是切斷這段無用的交際關係,迴歸孤身一人的生活。
沒什麼不好的,九年、甚至更早的時候,他都是一個人過來的。
電梯廳和外邊一樣,人擠人,忻淵不願意和長著怪異羊角的“木偶人”再近距離接觸,轉身鑽進了安全通道。
系統和工作證都沒給出明確的辦公樓層和位置,忻淵只能自己找。
他仔細研究了工號,工號在“羊圈市”的作用看上去和身份證無二,並且也是十八位,開頭字母B他猜測代表著黑色的英文black,剩餘的十七位應該也各有含義。
末尾的六位數字是504404,目前看來“羊”每天的生活是兩點一線,在宿舍和工作崗位上來回跑的,宿舍樓裡忻淵的房間是404號,他決定賭一把,去五樓看看。
忻淵的賭,向來抱著百分之七十以上的信心。
他跑上五樓,成功在504號辦公室裡找到了標著自己工號的辦公位。
偌大的樓層之上,每一個房間都由四面透明的玻璃牆圍起,緊密排列的桌子和擋板組成一個個方陣,被囚在其內的“木偶人”坐在桌前,垂著頭,讓人聯想到卸了發條的玩具。
忻淵的工位不在方陣裡,在它的側邊。
那一排位子單獨列在窗邊,忻淵走過去,看到了張熟面孔。
從宿舍裡出來的時候他匆匆掃了幾眼,粗略記下了全部通關者的外貌特徵,這個中年男人是其中之一。
他們之間還隔了一個空位,位子的主人卡著七點的時間線趕來,是個長相白淨的男生,手裡還提了個公文包。
忻淵確定他在宿舍沒看到過這個人,是NPC。
這個NPC是他在副本里見到的第一個戴著羊項圈,但神色靈動的人。
男生放好公文包,在轉椅上坐下,他似乎在憂心著什麼,把嘴唇咬血紅了才鼓起勇氣轉頭,小聲問忻淵:“404,你昨天……沒事吧?”
忻淵正在給電腦開機,身體偏都沒偏,只有棕黑的眼珠斜了點角度睨他。
“我、我不是不幫你,我自身難保,”他被忻淵周身凍人的氣場嚇得直縮脖子,又求助似的轉向另一個通關者,“公司裡百分之九十五的人都是白羊,反抗不了……”
中年男人遲疑道:“你……”
一道尖銳堪比考場鈴的鈴聲傳出,堵住了他即將問出口的話。
所有“木偶人”齊刷刷地坐直,雙手放在鍵盤和滑鼠上,開始工作,玻璃房內只餘滑鼠和鍵盤按下的“嗒嗒”聲。
再有什麼迫不及待想說出口的話,男生也不敢了,他眼中含著水汽,伸手去摁開機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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