滿地的紅都化成了沖天烈焰,燒得她刺骨劇痛,燒得寸寸成灰,她覺得乾渴而燥熱,彷彿這世上沒有一滴可以解渴的水。
“我是誰?我是誰?我到底是誰——”她孤獨的叫聲在荒原上乘風吹入天際。
她從噩夢中驚醒,渾身似猶在烈焰中。
白水部不及披衣便撲到交椅邊上,撥開她汗溼的發,呼喚著:“昀羲,昀羲,你怎麼了?”
水來了。
她大口地呼吸著。
是水,世上最清,最甜,最豐沛的水。
她伸出手去,一手抓住他的衣襟,一手扯散了他的束冠,抓著一把頭髮拉他靠近來。
他剛剛失去左臂,被她一扯站立不穩,乾脆便半跪在地,伸手撫摩她的臉頰:“怎麼?做噩夢了嗎?還是哪裡難受?”
四目相對,呼吸相融,但她看不到他。
太熱了,也太渴了。
她捧起他撫摩她臉頰的手,笑了笑,突然對著手腕咬了下去。
血立刻就冒了出來,有少許浸染了他的衣袖,其餘卻被她盡數吸入口中。她的唇舌溫暖濡熱,讓疼痛也不那麼明顯,只有虛弱無力感逐漸清晰。
白水部怔了片刻,才明白過來她在做什麼:“昀羲,你……”
他起身,似要制止她這樣做,可到底沒有反抗。生命力一點一滴從身體裡流失,他覺得越來越昏沉,越來越想睡。之前剛剛受過斷臂重創,再次失血,他實有些抵受不住。可李昀羲蒼白的面頰上,似乎有了幾分往日的紅暈。她這兩天精神萎靡,總是昏睡,這副精神的樣子太讓人懷念了。很快,傷口血液凝結,逐漸發乾。她再次咬爛傷口,虎牙更深地嵌入他的血管,疼得他瑟縮了一下。
謝子文進屋時,看到的就是這樣一副場景。“瘋了!”他衝上前,用力把白水部的手腕從李昀羲嘴裡搶出來,見他手腕上的薄皮已經被咬爛,氣不打一處來,“怎麼能讓她吸血!”
少女聽見這句話,才清醒過來自己做了什麼,直起身望著白水部,眼底泛起水光:“我不是故意的,白鐵珊……”
“我知道<script type="text/javascript">reads();</script>。”他努力露出安慰的笑容,“我們昀羲睡糊塗了。”
她愧悔難言,一時不知道如何自處,只能低下頭去,淚水一滴滴打在用力交纏的雙手上,化開乾涸的血跡。
“真的沒事,破了點皮而已。”白水部說著,對創口唸了個“淨”字訣,用冰針將破開的地方縫起,眨眼就修補得好看許多。謝子文給他塗了蘇苗苗的藥膏,用乾淨布帶包了他手腕,用前所未有的嚴厲對李昀羲說:“昀羲,我知道你如今心緒、行為大受天魔印影響,難以自控,這不能怪你。可我認識的李昀羲,不是這樣的。眼下的難關,你們都要拼命努力才是啊。”
少女揚起臉來,淚溼的眼睛裡依然閃耀著不滅的勇氣:“嗯!謝謝你。”
吸血之事過去以後,兩人在這花木蔥蘢的小宅,又獲得了短暫的安寧。
“這就是你的小家啊。”白水部裡裡外外參觀著。
“是啊。不過我經常出去玩,哪裡都去得,就是白麓荒神不讓我接觸你和認識你的人。”
“啊,當年我在夢裡,就見過窗前吊著的這幾個種綠蘿、蔦蘿的青竹筒,簾下是一盆芍藥、一盆玉竹……咦,芍藥沒了。”
李昀羲在交椅上看著書,含笑回頭應道:“挖出來做藥材啦。我想在空盆裡補種點什麼,一直沒想好。”
“還有庭院,我記得種了很多芸香和書帶草。天台……果然有曇花!”他笑著又走進來,“這裡這扇山水屏風一定是後來新添的,真好看。”
李昀羲挺了挺胸,驕傲地說:“那是我畫的。”
他依舊笑著,說:“當真好看。”
在這淡淡的一句話下,她竟然羞得一塌糊塗。
他取了那個種過芍藥花的四方空盆,用石頭和泥土疊出塊壘,種上長長短短數種青苔和細草。“山頂”安了個紅亭子,亭裡是彈琴的白衣文士,亭外是舞劍的紅衣少女,皆是他用土在掌心揉捏燒製而成。“山腳”下種了蔦蘿,已經開了五角紅星一般的小花,散佈在濃郁的青色裡分外可愛。
“盆景!”她看到完工的花盆,歡喜得撲過來,“好漂亮!”
白水部笑著說:“我做的,當然漂亮。”
這話似乎與之前的話相勾連。她微微紅了臉,乾脆轉過身,閉上眼裝睡,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