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娘,你是不是難受了?”
顧運沒有坐在炕桌的另一面,而是和周姨娘挨擠在一邊。
周姨娘摸摸她的頭髮,笑罵,“小王八蛋,你倒看得開。”
顧運在人懷裡扭了扭,“哎呀,我不覺得委屈啊,太太不是罰下去了麼,她逞一時口舌之快,要跪幾天呢,看不疼死人。”
周姨娘摟著女兒揉了幾下,放開,使她另一邊坐好,“你又怕熱的,別混賴在我這裡,去坐好,一會兒就擺飯了。你心寬,與七姑娘兩個樣,細想倒叫娘放鬆不少,你去看過人了?七姑娘如何了?”
顧運坐好,方說:“沒事,有些過敏,吃幾貼藥物就能好,也不會留疤。”翠姨娘卻是誇張,張嘴哭著吆喝說姑娘臉爛了要留疤。
周姨娘沒聽懂,“什麼過敏?”
顧運就換了個說法,“沒什麼,說七姐姐體弱招致邪風入體,在屋裡細細養兩日就好。”
“哪裡想一頓螃蟹能惹出這些事,要說你只是起了個頭,螃蟹也不是你買的,吃出事就想到你了。以前以為翠姨娘只是有些斤斤計較,背後愛嚼舌根,誰想她今日不知抽了哪門子的風,我生氣是因她故意壞你名聲,這人心思怎麼能這麼歹毒。”
顧運斟了一杯茶送過去,“娘順順氣,多大點事,為這個氣著身體不值當,咱家人又不是傻子,能由得她亂說。”
周姨娘冷笑一聲:“我也料到了,無非我們家最近出了幾件喜事,大老爺升遷,老爺工作上也受到了嘉獎,所以最近來咱們家說親的也更多,五姑娘之前已經定下,現在排在頭一個的是七姑娘。那日聽說太太還見了什麼什麼侯爵府伯爵府的婦人,翠姨娘心裡就抓心撓肝起的,一心一意想著讓七姑娘嫁進高門大戶,可偏偏後面幾日太太就沒了動靜。因著你素日受老太太的偏愛,翠姨娘就疑神疑鬼是不是太太為討老太太的歡心,有這好的也要留給你。狗急跳牆了,以為抓了個把柄,就趕緊來誣賴你。”
顧運聽了不以為意,說:“姨娘放心,你是知道我的,並非是那些任人揉捏的軟柿子,此事因是太太果斷處置了,故而我不開口。本來她是姨娘七姐姐的生母,我敬她兩分,但她日後再敢如此,我也不依了。”
周姨娘道:“你以後的親事,我沒本事管,索性你與娘當初不同,落生這樣的好人家,雖不在太太肚子裡,難道是個好命的,我也不求你大富大貴,只要你事事順心如意就好。娘只生了你一個,沒給你生個同胞的兄弟,你可怪娘?”
顧運嗔地一聲笑了:“娘你說哪兒去了,娘只生我一下便只得我一個人疼愛,我巴不得呢。再說兄弟,家裡也有大哥哥二哥哥,待我們都是極好的,不都是一樣的麼。”
“真真怨不得他們都喜歡你,這張嘴說出的話誰不愛聽。”周姨娘讓她逗笑了,笑了一會兒,方停下來,說,“娘從前沒與你說過,娘心裡是害怕。我還小些的時候,沒嫁給你爹之前,在村裡看見過一個婦人生產,生了一天一夜,沒生出來,孩子悶在
娘肚子裡,一屍兩命,床板上一大灘血,紅得刺人的眼睛。後來我懷了你,年紀不算大,便生得有些艱難,我那時候一下就想到了小時候村那個死在床板上的婦人。好在,娘運氣不錯,平平安安將你生了下來,只是心裡生了怯意,以後就不敢再懷了。”
顧運跳下去走過去,靜靜地抱了一會兒周姨娘,在人身上歪膩。
“你是孃的心頭肉,手中寶,費了老大勁才生出來的,別人欺負你,我也不依。”周姨娘拍了拍她背,“起來了,丫頭們進來了。”
一陣細碎的腳步聲傳過來,倆小丫頭提著食盒進來,把菜一樣樣擺在炕上小桌上。
顧運盤腿坐下來,陪著慢慢用了一頓飯。
才要走時,周姨娘又拉著她的說多囑咐了一句,“這事過去了也就罷了,你只跟你那幾個姐妹該如何相處還是如何相處,也別為著姨娘對誰心有芥蒂。”這說的就是七姑娘。
“我都知道的,姨娘放心。”
翠姨娘跪了滿了三日放出來,就被嬤嬤領著來了周姨娘屋裡,大庭廣眾,當著眾人的面,給周姨娘賠了個不是,那張假笑的臉幾乎繃不住。
七姑娘屋裡,她臉上的疹子已經推退得差不多,這幾日她都未曾出門,太太那裡暫且也不用去請安,只是顧纖雲依舊整日愁眉不展,鬱結於心,明明是在養病,看著卻好似還更瘦了些。
“姑娘你再吃些吧,這飯也沒動兩口,是不是不合胃口,要不我去廚房讓人給姑娘另做些合口的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