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會再問其它,緩聲道,“我若如今擇定我堂兄的孩子繼任,日後我入土了,家財便是我堂兄一家的。那我堂弟、堂叔,甚至是侄子,便會覺得這樣不公平,怎能讓那些家財被我堂兄侵吞。到時候哪怕沒有鬥得兩敗俱傷,也會心有間隙。所以寧可將家產給外人,也不會給他們。給了外人,至少他們,還是同一陣營,家族之間也沒有鬥爭,徐家仍舊源遠流長。”
陸正禹微頓,“而我卻會被視做仇敵。”
徐老爺沒有否認,又移目看他,等著他的反應。
俊朗消瘦的面龐沒有露出任何氣憤的神情,他微點了頭,“我若和您一樣對徐氏家族,他們便不會仇視我,我也不是獨自一人了。”
沒想到他竟立刻看得通透,連徐老爺都暗暗吃驚。他以為他會答“那就讓我成為那個敵人,成全徐氏一族的同心同力吧”,然而這種預想之內的迂腐答案卻沒有聽見。
他說得這麼快,剛才根本沒有去細想這件事。徐老爺要的就是這種心胸豁達,看事不拘泥也不虛偽的人。
他忽然想起方才燒的信件,如果……如果告訴他陸芷已經找到,那他是否會忘恩負義離開?
行商四十年,他早就習慣各種賭博,然而這一次,卻顯得這樣驚心動魄。
是不是要賭一把?
陸正禹見他面色不佳,喊他回神,“伯父?”
徐老爺瞧他一眼,如果這年輕人真是自己的兒子該多好,可惜並不是。他又想起自己的親兒,為了不讓他嬌生慣養失了男子應有的擔當和氣魄,從不會親近他,甚至不苟言笑。
兒子很出色,從沒讓他失望。只是同在屋簷下,卻只有簡單的問安,沒有半分親近。
他並不在意,仍覺自己教得不錯。直到兒子病逝,一人獨坐房中,他才想起來,兒子還小時,總是要自己抱,被他冷臉訓斥了幾回,他就疏離了。也是從那時候起,兒子對自己只剩客氣。
想起已故的兒子,他突然不敢賭這一把。
他緩緩回神,起身說道,“將這些都看了,三個月後,我會來考你。”
陸芷的事,他不能告訴陸正禹,因為他並沒有把握,是否能留下這傲氣的人。他不願再失去一次兒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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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月十五殿試之日,厲太師也收到了探子打探到的訊息。
“那謝崇華前年成親,娶齊家女。其妻子祖父,正是當年宮廷御醫齊尋禮。”
訊息簡潔明瞭,卻正是厲太師最想聽到的。他眸光冷厲,恨聲,“當年沒有將齊尋禮大卸八塊,投入死牢,如今倒是他的孫女婿送上門來了!”
那探子又道,“謝崇華會試得名第六,殿試只怕能進前十,到時聖上排定名次,無論前後,都是留在京師,太師要如何整治,任憑您高興。”
厲太師冷笑,“若是這樣,豈不是太過便宜他?身為讀書人,最想要的便是功名利祿,我又怎能讓他如願。”
齊尋禮當年狀告太醫院院使,使得院使被革職,不久抑鬱而死。而那院使,正是他的堂弟。從未受過欺凌的厲家便準備對齊尋禮下手。奈何當時聖上察覺到了苗頭,執意要保齊尋禮。齊尋禮也見苗頭不對,告老還鄉,聖上便順勢恩准,這才讓他逃過一劫。
可當年殺弟之仇,厲家一直不曾忘記。
如今重逢故人,他自然不會輕易放過。
那人遲疑稍許,“那太師的意思是……”
厲太師眸光冷然,低眉稍作沉思,此次的讀卷官有七人,那大理寺左寺丞和通政使司,還有云大學士都是自己的人,讓他們壓下謝崇華的名次,讓他與前十無緣。到時將他打發到偏僻地方做個知縣,要想重回京師出人頭地,做夢去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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