伏日酷暑,秦青夢身著上好冰絹絲綢裙依舊覺得悶熱,最外頭的紗衣敞大了些,八角團扇不斷地送風,紗衣飄鼓起來宛如蝶翅。
衣袂飄飄到了其後的淮王身上,帶來陣陣香氣,淮王頭低著,一副恭謹模樣,眼睛卻不由自主的斜瞟到秦青夢搖扇的手上。
晏舟行沒有注意到淮王的異樣,興頭不錯地又用了幾顆荔枝,搓著手道:“你們,一個是長居京城陪在孤身邊的好兄弟,一個是為孤看守東淮袤土的親弟弟,孤得了這跑馬場,第一個就是想和你們一同享受。”
他又拍了拍淮王的肩膀:“淮松啊,今日也算是為你接風。”
晏淮松忙收回偷瞥貴妃的眼神,點頭與晏舟行寒暄客氣。
“還沒恭喜淮王順利抵京。”許翎跟著對晏淮松道。
晏舟行伸手在微微打溼的白練上抓了抓,整理衣袖,“光聊天還是不夠盡興,不如咱們兄弟三人跑一圈?”
話音剛落,馴馬人已經帶著三匹駿馬來到他們面前。
“這畜生,毛可真亮。”秦青夢讚歎,纖纖玉指點在其中一個額頭帶白的棗紅色馬臉上。
“娘娘好眼力,這馬皮薄毛細,頭細頸高,是花了黃金萬兩從西域購來的汗血寶馬,名叫悍風。”馴馬人道,“旁邊金色和黑色這兩匹也都是外邦進貢給咱們大安的上佳好馬。”
晏舟行心中得意,見秦青夢喜歡,當即指了一匹小馬駒給她,讓她無聊時自己來跑著玩兒,隨後看向許翎和淮王,狹長的丹鳳眼目光帶著打量。
“我整日的無所事事,遛閒跑馬自不在話下。”
許翎一隻手背在身後,另一隻手對淮王做了個請的動作。
晏淮松嘴角抽笑著點頭,十個胖子九個怕熱,他又尤其怕熱,身上隱隱有了汗,但還是不得不在這裡作陪。
三人翻身上馬,剛開始只是打馬散步,並行閒聊,繞了半圈後,晏舟行心念一起,便說起要賽馬。
晏淮松想拒絕又找不到理由,左右看了看,把目光放在了許翎身上:“我看北庭王這手……似乎不太方便。”
晏舟行立刻看過去:“練劍傷著了?”
“聖上說笑,練劍枯燥,我躲到京中來,不就是為了逃避在北庭的束縛和規訓。一處小傷,無妨。”
許翎答。
晏舟行依舊不放心:“一點小傷至於包成這樣,還是請御醫給瞧一下。”
“當真是小傷。”
許翎說著舉起手給旁邊二人看了看,又從懷中掏出一枚竹鶴,“本不想給你們知道,做這種沒正形的小事還把手扎傷了,說出去讓人笑話。”
“你倒是有閒情,拿來給孤看看。”
晏舟行接過竹鶴,看到上頭羽毛才描刻到一半,還沾著血跡,這才有幾分信了,但是心思一轉,又道:“竹鶴,看來是思念北庭了,可要回去看看?”
許翎眼睛彎了彎,臥蠶鼓出好看的弧度,眸中卻沒有什麼笑意,“聖上忘了,我小字也帶有鶴。”
晏舟行似是想起了什麼,把竹鶴拋還給許翎,擦了擦手,朗聲道:“你不用上朝,又疏於結交,鮮少有人以字稱呼你,以至孤都快忘記了,鶴沉。
“雖是你娘給的字,但是兆頭太差,她也不甘為北庭人,你還是不要放在心上的好。”
許翎極輕地笑了一聲,聽不出什麼情緒,晏舟行自顧自的把那當做認同,“既然是小傷,孤也就不和你假矯情,咱們這就開始吧,奪了頭籌的,孤有賞賜。”
說罷揚鞭跑在前頭。
晏淮松和許翎報了句牢騷,苦笑著搖搖頭,趕緊揚鞭追趕,以免晏舟行覺得他怠慢著不好好賽。
許翎眼睛低垂,隨意打馬跟著,其實,他也應該和晏淮松一樣,做出努力但略輸一籌的模樣,配晏舟行把這出戏唱完,只是這會兒他實在沒什麼心情去演,只不緊不慢跟在後頭。
強烈而直的陽光打出他睫毛的形狀,在他眼下鋪了一整片陰翳。
隔著一層薄薄的眼瞼,眸中的痛楚從未停過。
伴隨著眼睛痠痛的,是掌中傷口的刺癢。
按理說,劉管事給他用的都是上好的藥粉,傷口處也早就不疼了,但是這會兒卻簡直比剛受傷時還要難忍,稍微用力握緊韁繩便是鑽心的刺癢。
許翎眉心緊擰,覺得哪裡不太對,一時間又找不出緣由,只想快點結束這場鬧劇。
他索性鬆開了韁繩,僅用雙腿夾緊馬腹,左手執鞭,如一道青藍色的雲快速飄過,悄然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