倒在謝無陵懷中,重重咳了兩聲:“沒…沒事……”
再看那痛到地上打滾的打手,她抬眼尋去。
便見船尾處,殘陽蕭瑟,裴瑕一襲青袍,站在傍晚風裡,緩緩放下手中長弓。
沈玉嬌一直都知,君子六藝,他樣樣俱佳。
射術也不例外。
前年流放之時,他便是騎馬搭弓,一箭射穿了那意圖輕薄阿嫂衙役的手。
那一幕,宛若昨日,記憶猶新。
謝無陵也沒想到那一箭竟是裴瑕射的。
他原以為裴瑕就是書讀得多,腦子聰明,未曾想他射術竟也如此精益。
再看懷中嬌嬌恍惚的神色,他喉中發酸。
這裴守真,可又顯著他了!
“嬌嬌,還能站起來麼?”
謝無陵扶著她的胳膊,俊美眉宇滿是憂色:“讓你久等了。”
本想怪裴守真磨蹭,但怕挑撥離間太明顯,顯得他多小氣。
罷了,看在方才那一箭的份上,且忍一忍。
“來了就行,也不算太晚……”
沈玉嬌朝他輕笑了下,餘光瞥見裴瑕朝他們這邊走來,她忙垂下眼,掙開謝無陵的手:“我自己可以。”
裴瑕一來,她便與自己生分起來
謝無陵薄唇緊抿,心頭打翻五味瓶般,百般不是滋味。
可他又能如何,裴瑕才是真正佔了名分的那個。
“玉娘。”
裴瑕神情凝肅,快步朝妻子走來:“你可還好?”
沈玉嬌也不
知怎麼回事,在謝無陵面前她膽大得很,可一見到裴瑕,心裡就惴惴的莫名發慌。
他會不會怪她太冒失?
定是會了。
畢竟深入賊窩這計劃,若叫裴瑕知曉,他定不會由著她胡鬧。
“郎君。”
像是在外惹事的孩童般,她灰頭土臉迎上前:“我沒事……”
原本見她不顧安危冒險行事,裴瑕的確有幾分氣悶。
但見她這副怯怯低眉的模樣,終是不忍責怪。
待面對面而立,他從袖中掏出一方潔淨絲帕,替她擦去鼻尖髒汙,低沉嗓音挾著無奈:“不是說好在家等我回去,如何弄成這副花貓模樣。”
提到這事,沈玉嬌也納悶:“此番不知是誰在背後搞鬼,但那人用心實在險惡!”
夫妻倆對視一眼,彼此都有了共同的猜測,但誰也沒說。
“先回岸上再說。”裴瑕牽住她的手。
若是在府中這般親密,沈玉嬌不覺有何不妥。可當著謝無陵的面,她下意識想抽回——
但裴瑕握得很緊。
她看向謝無陵,瑰色唇瓣翕動兩下,欲言又止。
裴瑕見狀,淡聲道:“謝郎君一道上船吧。”
“那敢情好。”
謝無陵從不拿喬,見坡就下:“我還以為守真兄會讓我游回去呢,看來是我狹隘了。”
裴瑕清清冷冷睇他一眼:“你若想遊,我也不攔你。天高水闊,你儘管暢遊便是。”
說罷,他牽著沈玉嬌往船尾走。
謝無陵立馬跟上前:“你都讓我坐船了,我還遊個什麼勁兒?你可不知這江水有多冷,遊得時候還不覺得,現在直打哆嗦。守真兄,我看你穿兩件挺厚的,不如脫一件給我穿唄?”
裴瑕:“……”
若說生平第一厭惡的女子是壽安。
那麼謝無陵絕對是他最煩的男子,沒有之一。
“不脫就不脫,瞪人作甚?”
謝無陵就是想煩裴瑕,裴瑕不爽,他就爽了。
見裴瑕不接茬了,他湊到沈玉嬌身旁:“嬌嬌,你冷不冷?冷的話讓他脫一件給你。”
未等沈玉嬌回答,裴瑕也朝她看來,似是等她回應。
沈玉嬌夾在中間,訕訕笑了下:“我不冷。”
就是頭皮有點發麻。
早知他們倆都會尋過來,她乾脆自己跳水裡,游回去好了。
再看船上情況,兵將們已控制住打手們,船艙裡的小娘子們也一個個被護送出來,先前跳船的小娘子們也被好心路人與衙役們援救上岸。
沈玉嬌暗暗鬆口氣,忽又想到什麼,問謝無陵:“前頭兩處的小娘子們可都救出來了?”
“放心。”謝無陵頷首:“不但救出來了,連著先前被拐的那些也都一併帶去了衙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