頭
行事。
謝無陵趕著車,按著名串兒,又去下一間妓館送貨。
照著先前那家的說辭,他如法炮製,與龜公和鴇母聊了許多,也套出一些訊息。
諸如長安周邊三百里的人口生意,幾乎都掌握在秋婆手上,也有一些不成氣候的野路子,暫且不提。
他們往日要進貨,就往“線人”那裡遞要求與預算,訊息到了長安,有貨可送,便會提前來信打招呼,做好接貨的準備。
像在渭南府的大小三十多家妓館,基本都從秋婆手上拿貨,不論是北貨還是南貨,只要銀子夠,都能弄來——
但南邊的貨一般價格高,只有大妓院買得起,小妓館大多還是買些北貨,物或許不算美,但價廉。
而碼頭的貨船,專送南下的北貨,每月發一回,一回利潤起碼五千兩,有時可高達萬兩。
得知一趟貨便有這樣高的利潤,沈玉嬌擔心起另一件事來。
“渭南衙門裡,九成也有保護傘。若是官商勾結,怕是難辦。”
“這個簡單。”
謝無陵說著,看了眼天色,懶聲道:“只盼那裴守真,莫要讓我失望。”
他陡然提起裴瑕,叫沈玉嬌怔了一怔:“這和他有什麼關係?”
“昨日發現你不見,我讓侍衛長也派人去驪山通知他一聲。”
謝無陵不想承認,但不得不承認:“由他接你回長安,更能保全你的聲名。”
前提是裴瑕能從驪山趕來。
謝無陵拿不準裴瑕會不會過來,畢竟他此次是伴駕出行,頭上有皇帝壓著,想要單獨離開並非易事。
是以除了將希望寄於情敵,他也想了個別的辦法——
“這裡最大的乞丐窩在哪?”他毫不客氣又踹了胖子一腳。
胖子已記不清從昨晚到今天被踢了多少腳,這郎君長得好,但脾氣是真的橫。
揉著屁股,他哆哆嗦嗦道:“好似在城南。”
謝無陵嗯了聲:“走吧,買些饅頭,換些銅錢,去城南。”
官字兩個口,百姓卻有千千萬萬張口。
若誰有那麼大的能耐,能將眾民之口都堵住,那天上這輪日頭,也該改叫月亮了。
-
沈玉嬌和阿念上了南下的貨船。
貨船酉時離開碼頭,謝無陵領了銀子,不動聲色和她交換了個眼色。
沈玉嬌抿著唇,牽住阿唸的手,在押貨的男人帶領下,被趕入一個十分隱蔽的入口。
那入口乍一看是個小小雜物間,內裡卻有玄機。
將木桶搬走,下方是個地窖,梯子是簡陋的繩梯,將小娘子們放下去後,樓上的人會將繩梯收起,杜絕她們逃跑的可能。
沈玉嬌見這情況,心裡都涼了一截。
然事已至此,只能見機行事,她和阿念硬著頭皮,沿著繩梯爬下地窖。
光線昏暗的地窖裡,年輕的小娘子們成群地縮在一起,有仍在哭泣的,
但更多是麻木的(),靜靜縮在角落裡?()?[(),像是已經接受被賣的悲慘命運。
看到沈玉嬌和阿念這兩個新來的“貨”,她們只抬起眼皮掃了下,而後悲愴麻木地低下頭。
沈玉嬌見狀,一顆心也變得沉甸甸,說不盡的酸澀難受。
被拐之前,她們或許是家中親人的心頭肉,如今卻蜷縮在這陰暗逼仄、腥臭難聞的貨倉裡,像豬狗一樣被髮賣到千里之外的他鄉。
“沈阿姐……”
阿念也被這死氣沉沉的氛圍駭到,悄悄扯著沈玉嬌的袖子:“現在該怎麼辦?”
沈玉嬌抬頭看了眼那近半丈高的天花板,沉吟片刻,道:“酉時便要發船,留給我們的時間不多了。”
許是她與阿念是最後兩個貨,且即將發船,她們的手腳並未縛繩,而其他女子不是被縛住手,便是被縛住腳,叫沈玉嬌心頭髮澀的是,她們無一人主動去解開繩子——
就好似被捆住,便是她們既定的命運,麻木到連掙扎都不敢。
“阿念,幹活。”
沈玉嬌斂眸,從腰間摸出小刀,快步走向一干小娘子。
阿念反應過來,也忙不迭掏刀子,開始割繩子。
船艙裡的小娘子們都驚住了,難以置信地望著她們倆。
沈玉嬌與她們道:“你們若還想回家,便快些打起精神站起來。”
待一條條麻繩被割斷,彷彿那束縛在小娘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