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松勁柏,蕭蕭肅肅,又似巍峨青山,仰之彌高。
比金陵時那套皂隸袍好看多了。
想到去歲,他在她面前顯擺官服時,她幻想他穿朱服紫的模樣,未曾想大半年時光,竟陰差陽錯成了真。
人之機遇,真是難言。
“這樣的天氣,謝郎君穿兩件袍服,也不覺熱?”
裴瑕終是忍不住開了口。
活了二十多年,頭一回見到這樣拙劣可笑的爭寵獻媚!
難道這無賴以為穿件綠袍,就能蠱惑玉孃的心?荒謬。
“熱啊,不熱我脫了外袍做什麼。”謝無陵才不看裴瑕眼中的鄙夷,反正他是穿給嬌嬌看的,小白臉要是看不慣,閉眼別看唄。
“聽說五品的是紅袍金帶?”
謝無陵施施然坐下,含笑的眼眸帶著幾分挑釁,看向裴瑕:“雖說你也長得俊俏,但論穿紅袍,我定是比你好看。”
裴瑕眉心輕折,冷笑:“你還真是半點不自謙。”
“這是事實嘛,不信問夫人。”
謝無陵聳聳肩,轉向沈玉嬌:“夫人說說看,我與守真兄,誰穿紅袍更俊?”
沈玉嬌:“……”
她嘴角笑意一凝。
一邊拿眼睛狠狠去瞪謝無陵,一邊小心覷著一旁裴瑕的臉色。
他應該不會計較這些無聊的問題吧。
念頭剛起,便見男人偏過臉,那雙幽深黑眸定定望向她:“玉娘覺得我那回打馬遊街,穿紅袍可好看?”
沈玉嬌硬著頭皮,訕訕道:“好看。”
裴瑕嗯了聲,又問
:“比之謝郎君呢?”
沈玉嬌:“………”
她現下跳進渭河,可還來得及?
“咳,郎君芝蘭玉樹,穿紅著綠皆相宜。”
沈玉嬌乾笑一下,又偏過頭,沒好氣瞪了眼“挑事精”謝無陵:“大熱天穿官袍,也不怕捂出痱子。”
謝無陵嘴角一撇,剛想說嬌嬌偏心眼,只誇小白臉不誇他。
轉念一想嬌嬌關心他悶出痱子,是為他著想呢。黯淡的心情霎時又明亮起來。
“沒事,待會兒我就把官袍脫了。”他眸光熾熱,嘴角翹起:“你放心,我會好生照顧自己的。”
沈玉嬌心下好笑又酸澀,肩頭搭上一隻手。
抬起眼,便見裴瑕溫和望向她:“龍舟賽要開始了,看比賽罷。”
沈玉嬌一怔,偏頭朝窗外看去,果見寬闊的河岸上,幾十個身形魁梧的精壯男人腰繫紅腰帶,正舒展四肢,活動筋骨,隨時準備上船競渡。
注意力立刻就被外頭的熱鬧吸引了。
謝無陵的視線在沈玉嬌肩頭那隻手停了停,胸間一陣發悶。
這小白臉,比不過他,就動手動腳!
算起來,自己也就摟過嬌嬌兩回而已……
謝無陵暗暗咬牙。
裴瑕淡淡瞥了他一眼,嘴角輕扯。
穿紅著綠、花枝招展又如何?
玉娘終是他的妻。
渭河之上,龍舟競渡,你追我趕,激烈萬分。
雅間之中,兩個男人,暗流洶湧,你添菜來我添茶,你說笑來我打岔。
一場龍舟賽結束,沈玉嬌也暗暗鬆口氣。
她簡直難以想象,皇帝一人是如何應付後宮中那麼多妃嬪的。現下裴瑕與謝無陵兩個男人針鋒相對,她便覺得頭皮發麻,如坐針氈。
吃罷飯,裴瑕與沈玉嬌便準備回府。
謝無陵也一路跟著,臨走前,依依不捨地抱了抱棣哥兒,又依依不捨看著沈玉嬌:“我如今有官身了,每月也有俸祿。我打算在長安城裡賃個屋舍,再派人將平安接過來,放在身邊養。”
不等沈玉嬌開口,裴瑕道:“我日前已寫信寄往金陵,讓家僕將平安帶回長安。我妻恩人之子,自有我們夫婦撫養,不勞謝郎君費心。”
“那孩子跟著我姓謝,自然是我兒子。”謝無陵皺眉,又看向沈玉嬌,一本正經:“嬌嬌,我從前與你說過的,若叫他知道他是個沒爹沒孃的孩子,他心裡定會難過。尤其看著棣哥兒備受你們疼愛,他卻寄人籬下,他會是何種心情?”
沈玉嬌沉默了,她知謝無陵說的是真話。
“就由我養著吧,他是我兒子,跟我姓謝。”謝無陵道:“有個爹,總比無父無母強。”
他自幼沒了爹媽,嘗夠了那種孤苦無依的滋味。
若是他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