朝地上倒去。
“裴守真!!”
眼前一片凌亂,裴瑕卻無事人般,施施然重新坐下,拿出帕子擦拭著手指,語氣卻如淬了冰般:“我早說過,我妻閨名不是你能喚的。”
菜餚湯汁和酒水撲簌簌灑了一地,也浸溼了謝無陵的衣袍。
他本就有幾分醉意,如今被裴瑕這麼一激,霎時也蹭蹭直冒火:“你妻你妻,若不是我將她從土地廟帶回去,嬌嬌早就成餓死鬼了!還搞偷襲,就你還君子?我呸,不要臉!”
他早就看這小白臉不順眼了,揮著拳頭掙扎起身:“是男人的話,和老子大大方方打一架!”
君子動口不動手。
裴瑕並不想與這等無賴行鬥毆那等粗鄙之事,然而謝無陵的拳頭來勢洶洶,他眸光一閃,連忙躲避——
謝無陵見他避開,紅了眼,再次出拳。
今天非得揍這裝模作樣的偽君子一頓出出氣!
而裴瑕見謝無陵咄咄逼人,胸間也掀起一陣慍怒,這厚顏無恥之徒真當他是軟弱可欺不成?
他雖是讀書人,卻也不是那種手無縛雞之力的窮酸文人,君子六藝並非白學,身手也很是利落,矯健如燕,避開謝無陵好幾次出拳。
可他到底低估市井中鬥毆的路數,謝無陵見攻其面門都被躲開,心下冷笑,抬腳就往下三路襲去。
裴瑕臉色陡然一變,抽出腰間摺扇去擋招,未曾想謝無陵卻是聲東擊西,虛晃一招,右手握拳,直直照著他那張冷白無瑕的臉龐招呼過去——
“砰”得一聲,一拳到肉,裴瑕半邊臉都紅腫發麻。
再看另一拳頭又要砸下,他眸色一暗,也顧不上什麼動手不動口的君子風度,長指攥緊,朝謝無陵的胸腹一擊。
若是之前,謝無陵完全受得住這一拳,可上次墜馬壓斷的肋骨還沒好全,陡然捱了這麼一下,霎時臉色蒼白,額上也沁出冷汗,直往後退去兩步。
裴瑕冷臉起身,抬袖拂過嘴角,雪白的袖袍上霎時染上一抹刺目鮮豔的血跡。
這個無賴。
既已出拳,一拳和兩拳有何區別?
他扯了扯腫痛的唇角,頎長身軀大步朝謝無陵走去,拳頭始終攥得緊實。
謝無陵自也看出裴瑕這是要打一場了,忍著肋骨陣陣襲來的疼痛,他咧嘴,笑得狂妄:“喲呵?真是稀奇了,裴大君子要打架了?好好好,那我自當奉陪到底!”
他捂著胸腹處,站直身子,挑釁般地朝裴瑕勾了勾手:“來啊,老子早就想揍你了!”
裴瑕冷笑:“誰揍誰還不一定。”
屋外是春暖香濃,絲竹靡靡,屋內兩個同樣高大的男人對峙,劍拔弩張,硝煙瀰漫。
就在一觸即發之際,門口傳來景林的敲門聲:“郎君,客房已經安排好。”
夜已深,坊門也已關閉,裴瑕本打算和謝無陵在平康坊住上一夜,明日一早再分開,做出一種“摯友重逢,通宵暢飲”的表象。
至於
現在—
理智壓下心底的燥鬱,冷靜佔據上風,裴瑕緩緩放下拳頭,冷冷睇著謝無陵:“你好自為之。”
“不是要打架嗎?你有本事別走!”
木門從裡推開,站在門口的景林看到自家郎君時,嚇了一跳:“郎君,你的臉……”
裴瑕面沉如水地瞥他一眼。
景林打了個寒顫,立刻噤聲,再看屋內的那一片狼藉,心下詫異,這是動手了?
天老爺,一向七情不上臉、六慾不隨心的郎君,竟然與一地痞鬥毆了!
“謝郎君醉酒,不慎將桌案撞倒。讓人來收拾,摔毀器具,一應照價賠償。”
景林訥訥:“是…是……”
裴瑕抬手揉了揉難掩倦意的眉心,“客房在何處?”
“郎君,這邊……”
景林也顧不上屋裡那人,忙引著自家郎君回房休息。
謝無陵見他們主僕就這樣走了,不過癮地放下拳頭:“慫包。”
嘴巴雖硬,可肋腹處的疼意,讓他揉著傷處坐在一旁,喘著粗氣作緩。
那小白臉瞧著斯斯文文,手勁兒還真他孃的大!
過了一會兒,門口一陣腳步聲傳來。
謝無陵還當是酒肆夥計來收拾屋子,不曾想抬眼那麼一瞧,卻見個玄袍玉帶、氣質華貴的年輕郎君四平八穩走進來。
不是旁人,正是多日未見的三皇子司馬澤。